此時的聞哲,已經很淡然從容了。既然已經不再把成敗得失看的過重,人的心態也就隨著會平和。在許多充滿欲望的人眼里,看著就會像突然很超脫了。
聞哲坐直了身體,微笑著恭敬的說:
“范書記、朱省長、李主任、光書記,如果你們是正式代表組織同我談話,我也正式的表態,我個人是愿意參選的。我要對的起推舉我的代表們,還有那些支持我的人。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參選成功與否,對我來說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重在參與。但是,如果你們認為我的態度不妥,也請明確一下領導的決定,我也會欣然接受,不參加選舉。”
聞哲的話,讓房間里瞬間就靜了下來。
范偉東沉默片刻,委婉的說:
“聞哲同志,在干部使用問題上,組織上是做通盤考慮的,目前并沒有否決代表提案嘛。只是要充分考慮對干部的培養的計劃與步驟。這一點,希望你能理解。”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自己都感覺自己的話有些蒼白無力的勉強。
朱惟森說:
“聞哲同志,省委對干部的選拔、作用,是一個非常嚴謹而長期的工作,特別是在如此重要的崗位上,更是要深思熟慮的。希望你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和積極的態度,以平和客觀的態度看待這個問題。”
光向陽沉吟了一下,說:
“聞哲同志,俗話說瓜熟蒂落,干部的培養與使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有一個過程。”
聞哲看看他們,知道目前他們誰也不會主動開口,要求他退出參選,但是話語中無不是這個意思。官場就是這樣,越混沌的表達,卻包含著越清晰、越強烈的信號。
他微笑點頭說:
“各位領導,我明白你們的苦心。我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他突然有些氣餒,自己即便選舉上了市長,但在這樣的環境里,如此多的領導的不信任的目光下,自己真的能有什么作為嗎?
范偉東的目光冷了下去,勉強笑著說:
“好,我們就談這些,希望聞哲同志保持平常心,一顆紅心、兩種準備,接受組織的決定。”
聞哲知道這次沒有頭緒和結果的談話結束了,忙起身,朝四位領導微微一躬身,就退出了房間。
范偉東的秘書進來,要收拾聞哲的茶杯,范偉東揮揮手,讓他先出去。秘書見領導面沉似水,忙快步退了出去,把門關上。
范偉東拿起茶幾的香煙罐,打開,抽出一支。其實,房間里的四個人都沒有抽煙的習慣,此時,朱惟森也抽出三支,自己一支,另外的給了李默林、光向陽。
范偉東拿起火柴劃著了,點了煙。又將火柴盒遞給朱惟森,大家默默不語,點著煙,傳遞著火柴盒。
范偉東吸了幾煙,就掐滅在煙灰缸中,端起精美的青花瓷茶杯,喝了一口,才對光向陽說:
“向陽同志,這個局面,你們在開會之前,有沒有應對的預案?”
光向陽搖搖頭,說:
“我們關注的,是副市長的差額選舉情況,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范偉東有些不滿的說:
“你們在第一時間,就同聞哲談話了,也同推薦的代表們分別單獨談話,了解情況。得出的結論,是不是昨天你們同閭丘書記匯報的一樣?”
朱惟森忙說:
“是的。最起碼,我們從談話上得出的是這個結論。唉,但是有些問題,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真正的了解清楚。比如聞哲同志到底有沒有暗示他人推舉自己,有沒有私下串連,誰能一時就查清楚?”
范偉東不滿的說:
“我們要的不是似是而非的說辭,而是讓代表信服、讓聞哲同志信服的結論!”
朱惟森也強硬的說:
“那我們就要求聞哲同志退出參選嘛,畢竟個人服從組織,是原則問題!”
李默林忙說:
“朱省長,還是慎重一些吧?代表們要是不滿,鬧起來就很被動、很難善后了。”
朱惟森也沒有言語。
范偉東問光向陽:
“向陽同志,你同萬山寧同志來長寧也快兩年了,以你對他的了解,你說說,要是他同聞哲進行差額選舉,會是個什么局面,嗯?”
光向陽被自己吸的煙嗆的連連咳嗽,緩了緩,才說:
“山寧同志也是不錯的,兩年來在他的分管領域,做了大量富有成效的工作,人緣也不錯。但是,在硬件的政績上,肯定不如聞哲同志了。聞哲同志分管的工作,更容易出讓人注目的政績。此次帶頭聯名提交提案的龍家寬同志,就是最基層的村干部。他們看的重的,就是實際的利益。所以,聞哲同志同萬山寧同志比,我看絲毫不差。”
房間里的人又沉默了。
這時,門被人敲了敲,范偉東的秘書推開門。范偉東很生氣的說:
“沒有看到在開會嗎?出去!”
秘書見平素溫文爾雅的領導如此發火,也是害怕,忙說:
“傅遠華、李國豪同志說有緊急的情況,一定要向您和各位領導匯報。”
范偉東更生氣了,緊急情況?有比現在面臨的問題緊急是么?真是不分輕重緩急!
可是門外的傅遠華、李國豪已經推門而入。
傅遠華沒有理會房間內的氣氛和各位領導的臉色,一揚手里的一張紙說:
“范書記,有個情況,李主任剛剛又收到了一份代表的聯名推薦,有三十七名代表,又推薦聞哲為市長候選人。”
四個在座的人臉色大變,光向陽忙問:
“什么人牽頭?”
李國豪說:
“是陳戰勛代表。”
朱惟森不耐煩的說:
“哪個陳戰勛?真是笑話,他難道不明白,法定的大會推薦候選人的時間已經過了么?還要聯名推薦,簡直是興風作浪,故意破壞會議正常秩序!向陽書記,我建議好好查一下!”
光向陽接過那張紙,看了看,才說:
“是市委常委,軍分區政委陳戰勛同志。”
眾人一下都愣住了,朱惟森像被吃東西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了。
范偉東從光向陽手里接過那張紙,說:
“那些代表不是不懂規矩,是用這一種方式來表達一種情緒。傅主任、李主任做的很好,沒有因為時效問題就忽略掉。”
傅遠華忙說:
“謝謝范書記。這個提案已經走過了時效,是不能列入議案的,我們也是把代表的一種意思,向領導報告一下。”
范東陽點點頭,說:
“知道了,你們辛苦了。”
傅遠華、李國豪一聽,忙告辭出去了。
范偉東將那份過了時效的議案交給朱惟森,說:
“大家都看一下吧。”
這時,秘書又進來,手里捧著手機,說:
“范書記,楊逍原部長的電話。”
楊逍是省委常委、省委宣傳部長。
范偉東接過手機:
“逍原同志,什么事?鄭笙,哪個鄭笙?天潮新聞的大主編?來萬元了?呵呵,他們這些人,嗅覺不是一般的靈敏呀。哦,他要來長寧是他的自由,但是我不會見他,更不會做什么專訪。不,其他的領導同志也不會。嗯,請楊部長轉告他,公平、公正、客觀、全面的報道,我們是歡迎的。不要動不動就去評論嘛,畢竟媒體的朋友掌握的資料有限,難免以偏概全。呵呵,怎么同鄭大主編說,是你的事,我就是這個態度。你派人派車,陪他吃好、玩好、采訪好,再見。”
范偉東把手機交還給秘書,苦笑著說:
“天潮新聞網的大主編正聲,也要來湊熱鬧。”
他看看大家,說:
“我再把今天的情況,向閭丘書記匯報一下。你們等一等。”
說著,他起身走進了臥室去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