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日后上班的第一天，晚上。

長寧市委常委會的會議室里，空調風帶著涼意吹過紅木長桌，十一位常委按位次坐定，面前的白瓷杯里飄著淡淡的茶香，卻壓不住空氣中的緊繃感。

光向陽坐在主位上，手指摩挲著筆記本，目光掃過眾人時，在聞哲身上停頓了兩秒，又迅速移開。今天這場會議，本是常規的月度工作匯報，卻因聞哲提前提交的“關于請求市JW介入調查曹玉國舉報案相關疑點的申請”，徹底變了性質。但是他在會前審閱上會議題時，否決了聞哲提交的這個議題。

“會議的議程就這些，同志們如果沒有別的事，就散會吧。”

光向陽合上筆記本，準備結束會議。

聞哲卻開了口，聲音沉穩卻清晰：

“光書記，我想說兩句。就曹玉國舉報案的三個核心疑點，我正式提請常委會審議，是否同意由市JW牽頭，聯合政法委、公安局成立專項組，對相關問題展開調查。我不知道為什么這個議題沒有放到會上來。”

話音剛落，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劉效原立刻皺起眉，放下茶杯的動作帶著明顯的不滿：

“聞哲同志，省JW三室已經在按程序調查，你反復要求市JW介入，這是對上級部門工作的不信任，也是在打亂調查節奏。”

他身子前傾，語氣帶著訓斥的意味，

“昨天馬文斌主任剛找你談過話，你不反思自己的問題，反而急著提出了三個問題，并要求開展，這態度本身就有問題！”

聞哲轉頭看向劉效原，眼神平靜卻帶著鋒芒：

“劉書記，我相信省JW的工作，但曹玉國的舉報材料存在明顯漏洞，他如何獲取我在維多利亞的私人行程？所謂‘第十名死者’的證據鏈為何只有模糊照片？更關鍵的是，他居然在實名舉報后失蹤了，至今沒有任何部門核實。這些疑點不查清，不僅無法還我和齊童葦清白，更可能讓真正的幕后之人逍遙法外，這難道不是對組織負責的態度嗎？”

“而且，齊童偉虛報的事關系到原來市委、市政府的事故結論報告權威性，勢必牽涉到原來的和現任的領導，更有必要澄清嘛。”

光向陽對聞哲重新提起自己不同意上會討論的議題，有些生氣，說：

“聞哲同志，請注意你的思維方式和態度。請不要將其他領導同志扯進來！你的事就是你的事，不要牽涉太多！”

一直沒有說話的方明遠說：

“向陽書記，聞哲說并沒有錯，更不過分。本來就是這個邏輯關系，我個人認為，有必要徹查一下，以正視聽！”

光向陽重重咳嗽一聲，他臉色嚴肅，語氣強硬：

“我不同意成立專項組。一來，省JW已經介入，市JW再插手，容易造成權責混亂；二來，鼎元新區正處于招商引資關鍵期，此時啟動專項調查，會讓企業對長寧的營商環境產生質疑，影響經濟發展大局。聞哲同志，你應該以工作為重，不要總糾結于個人清白問題，組織自有公斷。”

盧喚東不知道聞哲提了議題，此時聽說，心就有些虛，忙說：

“聞主任，相信組織和光書記，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陳戰勛此時說：

“光書記，個人清白與工作大局并不沖突！如果真有人借舉報搞政治算計，不查清真相，只會讓更多實干干部寒心，這才是對長寧大局最大的損害。秀水鎮事故我在場，聞哲同志的擔當大家有目共睹，現在有人拿這事做文章，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方明遠也隨之點頭：

“我支持陳政委的意見。曹玉國失蹤案已涉嫌刑事犯罪，公安局本就該介入；市JW牽頭協調，能加快調查進度。至于影響招商，只有查清問題、肅清風氣，才能讓企業安心投資，遮遮掩掩反而會引發更多猜測。”

然而，其他常委的態度卻并不明確。

市委常委兼寧江區書記黃若巖開口說：

“我支持聞主任的觀點，有必要進行調查。”

光向陽有些惱火，他看向從開會就一言不發的萬山寧，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十一位常委中，明確支持成立專項組的，目前只有陳戰勛、方明遠、黃若巖和聞哲四人，萬山寧作為市委副書記，他的態度很重要。

萬山寧咳嗽一聲，說：

“向陽書記，同志們，我談談我的想法。既然是實名舉報，無論哪一級JW，都會高度重視。而聞哲同志提出的三個問題，自有他的考慮和道理。我認為沒有偏激之處，我想進行調查是可行的。”

光向陽一皺眉，目光又看著魏敬武，他是在試探常委們的基本態度，爭取多數。

魏敬武本來是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的，現在見光向陽看著自己，笑道：

“聞哲同志提的三個問題，有一定道理。但是既然你已經向省JW三室正式提出申訴和要求，就讓他們調查去好了，我認為沒有必要做重復的工作嘛。”

光向陽心里有了底，卻很凜然的說：

“聞哲同志，你的事，市委班子都很關心的。我們舉手表決吧。”

方明遠同聞哲對視一下，心中忿然。現在的形勢，投票是贊成的五票，反對的是六票。

就在這時，光向陽褲兜里的私人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能打進這個電話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輩。 他臉色微變，起身快步走出會議室，會場一片沉靜。

一會狼，光向陽回來，眾人從他臉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光向陽似乎在斟酌詞句，

“剛才我考慮得不夠周全，現在再補充幾句。”

眾人又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聞哲同志提出的三個疑點確實關鍵，曹玉國失蹤案牽扯到公職人員，市JW介入協助省JW調查，既能形成工作合力，也能體現我們市委直面問題的態度。之前擔心權責交叉是我多慮了，成立專項組很有必要。”

劉效原是光書記的心腹，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卻被光向陽遞來的警告眼神制止。

“光書記的說法，我很贊同。”

萬山寧先反應過來，作為盧喚東競爭市長位置的有力對手，他一直盯著盧喚東的動向。此事 若同盧有一絲關系，無疑能削弱盧喚東影響力的絕佳機會。

方明遠隨后說：

“我支持成立專項組。曹玉國舉報案背后可能藏著利益輸送，只有深入調查，才能還長寧政治生態一片清明。聞哲同志敢于自證清白，這種擔當值得肯定，我們不能讓實干干部受委屈。”

黃若巖也隨之表態：

“我了解聞哲同志的工作作風，舉報完全站不住腳。支持專項調查，還原事情真相。”

分管政法的常委也點頭附和。

光向陽見局勢徹底明朗，看向眾人：

“根據相關工作條例，會議同意由市JW牽頭成立專項組，調查曹玉國舉報案相關疑點。市委要帶頭直面問題，專項組要加快進度，一周內提交初步調查報告，給組織和群眾一個交代。”

會議結束后，婁鋒很快收到了常委表決的消息。他坐在鼎元新區的辦公室里，人有些發呆。 他清楚，專項組一旦成立，自己的那點事遲早會被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