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哲趕到市委大樓時,這里也是一片假日期間的安寧。
今天他見到的,是在市委大樓值班的常務副市長魏敬武,還有特意陪同省JW人員來長寧的、市委常委、市JW書記劉效原。
魏敬武同聞哲一直是面和心不和,原來有顧凌風在,魏敬武對聞哲的態度是敬鬼神而遠之。如今又忌諱聞哲安家的背景,也是不主動去招惹他。見了聞哲,只是很官方的握握手,說:
“好久不見,聽說去四九城辦了婚禮?”
“是的,好久不見敬武市長了。”
而劉效原是光向陽帶來頂替洪學虎的,一切唯光書記馬首是瞻,見了聞哲連手也懶得握,板著臉說:
“聞哲同志,不是重要的事情,不會在假日期間辦理。希望你正確對待,放下思想包袱,對自己的問題有個清醒的認識,把問題向組織上講清楚。”
聞哲笑笑,縮回伸出的手,說:
“耽誤劉書記假日休息時間,真是不好意思。可我確實也沒有思想包袱。”
劉效原的臉板的更緊,說:
“聞主任,這可不是你應有的態度!”
聞哲再無興趣搭理他,哼了一聲,按通知說的地點,往三樓的談話室走去。
推開門,這里的光線比想象中柔和,米白色的墻壁沒有多余裝飾,只有一面掛鐘在無聲地走著,秒針跳動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聞哲坐在靠窗的沙發上,面前的玻璃茶幾上放著一杯剛泡好的綠茶,水汽裊裊升起,模糊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門被輕輕推開,走進來兩個男人。走在前面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穿著深灰色中山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眼底藏著幾分銳利,正是省JW三室主任馬文斌。跟在他身后的是個年輕科員,手里拿著筆記本和錄音筆,進門后便安靜地坐在角落,打開錄音筆按下了錄制鍵。
“聞哲同志,辛苦你跑一趟。聽說你是新婚,更不好意思了。”
馬文斌在聞哲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語氣很是客氣。拿起茶幾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水,開門見山,說;
“今天找你,是因為曹玉國的實名舉報材料,有些問題需要你核實。我們也是按程序辦事,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聞哲微微點頭,身體微微前傾,姿態從容:
“馬主任客氣了,配合組織調查是應該的。有什么問題,您盡管問,我知無不言。”
馬文斌翻開面前的文件夾,拿出曹玉國的舉報材料復印件,指尖在“秀水鎮爆炸事故”那一頁停住,抬頭說:
“第一個問題,兩年前秀水鎮排污池爆炸事故,當時上報的死亡人數是九人,曹玉國舉報說實際有十人,齊童葦隱瞞了一人,并且是受你指使,目的是迎合顧凌風書記,故意欺上瞞下。你有沒有指使齊童葦虛報事故死亡人數?”
聽到這個問題,聞哲端起綠茶喝了一口,眼神里沒有絲毫慌亂。他放下茶杯,聲音平穩淡定:
“馬主任,關于秀水鎮爆炸事故,我昨晚重新翻閱了當時的卷宗,今天也帶了一份復印件過來,您可以看看。”說著,他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卷厚厚的卷宗,遞給馬文斌。
“當時事故發生時,我是到扶云縣,準備一個人的長寧商業銀行扶云縣支行掛牌儀式的。聽到事件發生,主動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指揮救援。調查組進駐后,我們配合做了詳細的核查:九名死者的身份信息、家屬簽字確認書、醫院出具的死亡證明,還有事故現場的照片和視頻,都在卷宗里。這些材料當時經過了縣、市兩級政府的審核,最后報給省政府備案,程序上沒有任何問題。”
聞哲頓了頓,目光落在馬文斌手中的舉報材料上,說:
“曹玉國說有第十名死者,卻只提供了一張模糊的照片,連死者的姓名、身份都沒說清楚。齊童葦當時在長秀鎮當教導員,你知道,長秀鎮在秀水鎮的西邊,秀水河的下游。本來同事故毫無關系,只是因為在事故發生后二十一天后,在長秀鎮的秀水河發現一無名尸體,腐爛的無法辯論,也沒有發現證實他身份的東西。所以認定為無名尸體,按規定火化處理了。
“馬主任,我不知道曹玉國為什么說是爆炸事件的受害者。他是依據什么舉報,有什么證據、證據又是哪里來的?
“我要是真指使他隱瞞,怎么會留下這么大的漏洞?而且您想想,秀水鎮爆炸事故是重大責任事故,當時顧凌風書記是長寧市委書記,他一直強調‘實事求是’,我怎么可能為了迎合他而虛報人數?這不符合他的工作風格,也不符合我的做事原則。”
馬文斌皺眉說:
“你不能要求別人舉出證據的出自。這里的材料說明,死者附近發現了事故公司職工的工號牌,上面的名字是李建設,正是失蹤人員的。由此推論出死者就是李建設,也是有道理的,你怎么解釋?”
聞哲笑了,說:
“齊童葦在你們那里,他怎么說?馬主任這由此推論,是充分條件,不是必要條件,其實是無法定論的。因為我同樣可以得出推論的相反結論。”
聞哲馬上可以判斷出,齊童葦什么也沒有承認,否則馬主任的問話方式不會如此。
果然,馬文斌直接繞過這個話題,說:
“第二個問題,曹玉國舉報你今年去維多利亞面試新區聘請的科學顧問時,私會了元知韻,還說你和元知韻有一個兒子,被你送出境了。你在維多利亞有沒有見過元知韻?”
聽到“元知韻”這個名字,聞哲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馬主任,我去維多利亞,行程有兩個安排,一是面試三位科學顧問’,二是參觀星云集團維多利亞總部。這件事,長寧市委市政、新區工委都有有備案,當時跟我一起去的還有新區科技局的局長、辦公室副主任、辦公室綜合科長,還有來自長寧大學、萬元大學的兩位教授、來自星云集團的首席科學家,他可以作證。
“至于私會元知韻、還有什么私生子,嘿嘿,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我有什么私生子。我同元知韻是談過戀愛,那是十四五年前的事了,我們早就不聯系了。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誹謗。”
馬文斌盯住聞哲,問:
“你在維多利亞呆了一天半加一個晚上,從星云集團總部出來,是下午兩點,從這個時間,一直到晚上十點二十,你同新區工作組和兩名教授是不在一起的,你在什么地方?”
聞哲笑了笑,掏出煙問:
“可以嗎?”
馬文斌點點頭。
聞哲抽出一支遞給馬主任,他擺手拒絕了。聞哲自己點燃一支,說:
“我同星云集團董事長張鶴壽、首席科學家劉易斯,去我們新區聘請的首席科學顧問趙弦柱先生家里作客。然后我同張董事長兩個人在外面吃了晚餐。就這么簡單,你們要以立即去找這三人求證。”
馬文斌繼續問道:
“第三個問題,曹玉國舉報你在王玉的點石影視公司有股份,由王玉代持,還定期領取分紅。你在點石影視公司有沒有股份和分紅?”
聞哲的語氣依舊平靜,輕輕嘆了一,說:
“這是老問題了。有人也曾借此說法曾經攻擊過我。具體的,你們可以找現在的點石影視公司財務總監黃媛、原長寧市委紀委書記,現在你們五室的洪學虎主任核實。在這里我就不多說什么了。
“我在長寧市、在新區任職期間,一直嚴格遵守廉潔紀律,從未在任何企業入股,更別說讓別人代持股份了。曹玉國說我有分紅,那他應該拿出轉賬記錄或者分紅憑證吧?總不能空口白牙就誣陷人。”
聞哲看著馬文斌,眼神堅定,
“至于我的個人財產和收入情況,每年都會向組織申報,您可以去查我的申報記錄,里面根本沒有點石影視公司的相關信息。”
馬文斌點了點頭,在筆記本上記錄了幾句,然后問道:
“最后一個問題,曹玉國舉報你跟邱虹有不正當的男女關系,還說你到哪里任職,邱虹就跟到哪里。你去長寧市政府,邱虹就去了;你去扶云縣,邱虹就被提拔為市政府巡視員,接手你分管的部分工作;你結婚后,邱虹就離職了。那么,你跟邱虹有沒有不正當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