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是因為市委副書記、市長方明遠的蒞臨，而且讓學員們欣喜不已的，是他們所在縣區(qū)的主要領導，全部參加了。

一次開始讓大家感覺很普通的培訓班，先有市委組織部長參加開班儀式，中間又有省委副書記、市委書記的巡視，加上對違紀人員的嚴懲，這很耐人尋味了。

結業(yè)儀式的規(guī)模，就比開業(yè)儀式隆重多了。

在學院的大禮堂里，舉行結業(yè)儀式。

市政府二級巡視員、金融辦主任邱虹主持儀式。參加的市委市政府領導除了方明遠之外，有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季明芳、市委常委、副市長聞哲、副市長紀其宗、市政府秘書長牛濤。由于方明遠的參加，除了干部管理學院的領導之外，長寧大學的校長也參加了儀式。

大家在聽著各位領導熱情洋溢的講話時，其實最關心的、也是最有興趣，有兩件事。

一是作為優(yōu)秀學員先后上臺發(fā)言的陳默、李雪、林遠，傳說他們所在的縣區(qū)的組織部門開始考察他們了。雖然是傳說，但另一個消息卻是確實的，就是陳默將要調入市政府辦公室工作了。

這三個人作為跟隨聞哲參加了扶云縣秀水鎮(zhèn)排污池爆炸事件的學員，不僅得到了同顧凌風書記接觸交流的機會，也得到了升遷的機會。同時，給了大家一個信號，跟著聞市長好好干，前途光明。

二是那本印刷精美的結業(yè)學員紀念手冊的扉頁上，有顧凌風書記在巡視培訓班時的贈言：“朝氣蓬勃、奮發(fā)有為；腳踏實地、謙虛謹慎！”是顧凌風書記親筆所題。來長寧主政一年多的顧凌風，雖然寫的一手好毛筆字，可是從來不對外題詞寫字的。

聞哲坐在主席臺上，不斷的望著這一百零六名學員，心中欣慰。雖然只有四十多天的培訓時間，但已經完全達到了自己開辦這個班的目的。這些學員，算是自己的“弟子”了。

結業(yè)儀式后，照了集體合影，方明遠等領導就離開學院。聞哲、邱虹留下來，參加學員們最后的告別聚餐。

聚餐還是同平時一樣的自助餐，只是多加了幾道硬菜，而且可以放開喝酒。

學員們可不是剛剛大學畢業(yè)生，幾年的工作經歷，自然明白事情的輕重。整個自助餐廳，并沒有人勸酒、斗酒。大家都學著聞哲、邱虹等人的樣子，倒一杯紅酒或者啤酒，很斯文的在大廳里穿梭，各自碰杯，說著惜別的話。

許多人更是拿著紀念手冊，請聞哲、邱虹等領導和老師簽名留念，還有一起合影。

聞哲一直耐心、親切的同大家交流。最后站在學院門口，同每一位學員握手告別，送他們各自上車離去。

邱虹見身邊沒有其他人，笑道：

“好嚴整的‘黃埔金校’‘聞家軍’哩。”

聞哲微笑著說：

“可能后面的培訓班，報名的人會非常踴躍，但要算目的純粹的，應該算這一個班的學員吧。”

邱虹也笑道：

“是呀，有這些學員中的榜樣，大家肯定會爭先恐后的報名了。不過，我估計你聞大市長的熱情，不會再有這么高了吧？”

聞哲瞪了她一眼，說：

“你這話說的，把我看的也太勢利了吧？”

邱虹笑了，說：

“事務總是這樣的，這一屆學員，哪怕他們來的目的，就算像朗志杰一樣，是來躲躲清閑的，也不會想到這樣的培訓能得到陳默那樣的機遇。所以，他們根本沒有懷著對自己仕途有幫助的功利心態(tài)而來。這樣的班，才更有意義。今后辦班，大家多少會懷著僥幸撞大運的心理而來，就很復雜了。”

聞哲望著最后幾個學員乘坐的車消失的視線中，說：

“但愿他們能守住初心、脫穎而出。如果想著自己是從‘黃埔金校’的出身，就可以有所依托，那反而是害了自己。”

聞哲同學院領導道了辛苦，就坐上自己的車往市區(qū)趕。

他現(xiàn)在的心思，還是在應對幾天后閭丘書記來長寧考察調研的事情上。這個行程現(xiàn)在還是對外保密的，只有市委常委、市政府副市長以上的人員知道。大家自然都在做著精心的準備，希望有機會在省委書記面前露臉時能留下好印象。

聞哲這段時間，幾乎天天苦讀閭丘書記在各類會議上的講話稿，做了大量的筆記和摘要，比高考和考研時還要刻苦。

漸漸的，對這位只在電視上見過的省內第一大佬，他有了一個很更改的認知，博學、務實、稅利、創(chuàng)新，對每一項工作的落實，有關超乎常人的抓落實的耐力和決心。

聞哲重點關注的，是閭丘書記對經濟工作、對脫貧工作的論述，有許多新穎而有效的思路。所以，聞哲堅信，顧書記、方市長提出的對扶云、落花、花橋三個縣的統(tǒng)籌發(fā)展的思路，正是基于閭丘書記的創(chuàng)新工作思路的觀點而發(fā)。所以，為省委省政府接受的概率非常的大。

這也對聞哲也帶來的巨大的壓力，先不說能不能干好這些工作，就是能否得到這個工作的機會，還是兩可的。

畢竟，站在全省的角度，那么多有能力、有經驗、有魅力的干部，為什么非得是你聞哲呢？

與聞哲同車的邱虹，乜一眼聞哲，笑道：

“聞市長最近心事重重的樣子。又遇見什么難題了嗎？”

聞哲看看前面的謝峰，搖搖頭說：

“哪一天沒有難題？你那里情況怎么樣？”

“清理的頭緒都弄的差不多了，觸目驚心！光一項說吧，狂飚牛仔公司在原來長寧農商行的貸款，是用他們在秀水鎮(zhèn)的土地抵押的。那些土地，都是丘陵或者山地，一千七百多畝，真正拿到出讓手續(xù)的地塊，只有三百二十七畝，主要是蓋了大樓和廠房。剩下的，全部只有秀水鎮(zhèn)土管所的證明，呵，根本沒有法律效力。

“而且，那些土地的評估，虛高的讓人害怕。五年前，公司進來，按一些領導的要求，土地基本上是半賣半送的。何況當?shù)胤鲈频牡兀瑥纳虡I(yè)上講也確實不值錢。我們查了一下，當時公司付給政府的土地款，一共是三百萬，包括辦了出讓手續(xù)的那三百二十七畝。”

“就這么一點？”

“哼，你先別驚訝，根據合同，這三百萬作為鼓勵獎，分三年全部返還給了公司。”

聞哲罵一句“真是扯淡！”

“更扯淡的，是這些土地，在銀行貸款時，評估價是三億五千！最后貸款貸出了三億零一百五十萬！”

聞哲還要說什么，感覺邱虹的目光在他臉上一劃，似乎是告訴他先不要說了。

兩人沉默著，一直等回到市政府聞哲的辦公室。

聞哲對梅江濤說：

“我同邱主任有重要事情要談。”意思是回絕一切來見的人。

梅江濤忙點點頭，給他們泡好茶，就退了出去，關上門。

邱虹見聞哲臉色脹紅，就把他的茶杯端起遞給他，說：

“本來你不管這個事，我也不想說的。但是現(xiàn)在看來，很嚴重。最起碼從近三年的情況看，這個項目就成一個騙貸套現(xiàn)的‘連環(huán)套’了。十來個億被套，剩下的什么抵押物，總共連四個億都不到。”

聞哲喝了幾口茶，說：

“這個事我會盡快向書記、市長匯報的。”

邱虹著急的說：

“你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你知不知道，這里面的水有多深。那些人已經瘋狂到要火燒大樓，不就是想銷毀一些證據么？還想要害你，不就是想除掉一個強勁的對頭么？我的意思，你就不要管了，隱患未消，風險太大。正好，顧書記不讓你管了。”

聞哲苦笑說：

“你知道顧書記找我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