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哲重重敲了敲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微微晃動，說：

“我知道有人會說‘小題大做’，說‘一部法改不了人心’。可如果連政府都不為好人撐腰，誰還敢行善？”

“有許多同志可能認為，歲末年頭的，市政府和我這個市長，還有在座的諸位，千頭萬緒的有多少工作在等著去做。今天卻突然開這么一個會，關心看似是一件小事。可是同志們想過沒有？如果連我們曾經(jīng)最基本的道德素養(yǎng)都沒有了，我們的所謂經(jīng)濟實力有什么意義？

“你說長寧的GDP是多少多少，很自豪是吧？

“可是你看到幼兒園、小學甚至中學門口，那些接子女的家長沒有？那是在告訴我們這樣公務人員，老百姓對我們長寧的社會治安不放心？

“你看見審美到了極低俗的而反而引以為美的現(xiàn)象沒有？那是我們對老百姓的優(yōu)秀文化推廣的缺失！

“你關注過我們的老百姓、我們的孩子的食品是不是安全？”

聞哲的提議，讓在場的人都眼前一亮。市人大法工委主任陳浩激動地說：

“市長，這個提議好！有了專門的法規(guī)，我們處理這類事件就有法可依了，也能給全社會一個明確的導向，訛詐行為，行不通！”

聞哲點點頭，說：

“關于這個問題，我會專門向你們傅主任匯報、溝通的。”

會議結束后，專項調研立刻啟動。市人大法工委組織了十二個調研小組，分赴各個區(qū)縣，召開了三十多場座談會，邀請了市民代表、法律專家、醫(yī)護人員、老年人群體和退伍軍人代表參加。

在周大勇所在的社區(qū)，調研小組特意邀請他參加座談會。當周大勇說出自己的經(jīng)歷和擔憂時，在場的市民代表都紅了眼眶。

“我們需要的不是同情，是保障。”

周大勇的話，被寫進了調研報告的扉頁。

會議結束后，立法調研剛啟動就遭遇了阻力。

有老同志就找到聞哲，勸他“三思”：

“聞市長，這種事自古就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立法太較真容易引發(fā)輿情，萬一被說‘針對老年人’，反而適得其反。”

還有法學專家提出質疑：

“‘惡意’的主觀認定太難操作，萬一誤傷了真受傷的老人，誰來負責？”

聞哲沒有動搖，他親自帶著調研小組在周大勇所在的小區(qū)開了場座談會。

一位大媽抹著眼淚說：

“市長，我們不是不心疼老人，是心疼好人啊！您要是能立法，我們以后扶人就有底氣了！”

還有人在嘆息：

“想不到，現(xiàn)在連扶個人也這么危險！”

“再這樣下去，誰愿意做好了。”

“現(xiàn)在大家的抱著各掃門前雪的心態(tài)來對待人際關系的，有正義感的人太少了！”

調研小組最終收集到1200多條有效意見，把“惡意”界定為“無證據(jù)情況下故意捏造事實、索要賠償”，還增設了“老人過錯減免救助人責任”條款，打消了各方顧慮。

司法局聯(lián)合公安局，對近三年全市發(fā)生的“扶老糾紛”進行了全面梳理，共收集到類似案例五十七起，其中三十五起當事人因沒有監(jiān)控證據(jù)被迫私了，平均賠付金額達2.3萬元。同時，他們還借鑒了其他城市的經(jīng)驗，比如杭州的“見義勇為保障條例”和廣州的“誠信黑名單制度”，為法規(guī)的制定提供了參考。

文明辦則發(fā)起了“守護善心”網(wǎng)絡征集活動，短短一周就收到了2.7萬條市民建議。

“設立見義勇為保險，為救助人提供保障”、“簡化監(jiān)控調取流程，讓證據(jù)更容易獲取”、“加大對訛詐者的曝光力度，形成輿論壓力”……

這些建議，都被納入了法規(guī)草案的制定中。

兩個月后，《長寧市文明行為促進條例（草案）》正式起草完成。

草案中專門增設了“見義勇為保障”章節(jié)，明確規(guī)定：“對捏造事實、誣告陷害見義勇為者的，由公安機關予以警告，并處五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罰款；造成名譽損害的，依法承擔消除影響、恢復名譽、賠禮道歉等民事責任；情節(jié)嚴重，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同時，草案還規(guī)定：“全市公共場所三年內(nèi)實現(xiàn)監(jiān)控全覆蓋，建立‘見義勇為快速取證通道’，公安機關接到相關報警后，應當在兩小時內(nèi)調取監(jiān)控證據(jù)。”

此外，草案還進一步完善了原來的“見義勇為專項基金”，為見義勇為者提供醫(yī)療救助、法律援助和獎勵。

條例草案提交市人大常委會審議那天，聞哲特意去了會場。會議室里座無虛席，除了人大代表，還有很多市民代表和媒體記者。

當審議到“惡意訛詐處罰條款”時，一位老代表站起身，激動地說：

“我活了七十歲，從沒見過哪個城市為了‘扶人’專門立法。但我支持這個條例！因為它護的是善心，守的是底線。如果連扶危濟困都要猶豫，那我們的社會就太冷漠了！”

他的話，贏得了全場雷鳴般的掌聲。

條例草案提交市人大常委會審議那天，爭議依然存在。

一位代表站起身，說：

“我支持保護好人，但罰款兩千、記入黑名單是不是太重了？畢竟是老人，萬一有特殊情況呢？”

陳主任當場回應，拿出調研數(shù)據(jù)：

“過去三年，我市三十五起扶老糾紛因證據(jù)不足私了，平均每人賠付2.3萬，最高的賠了8萬。對訛詐者的‘輕饒’，就是對好人的‘重罰’！我們立法不是為了懲罰誰，是為了給善良留一條路。如果連法律都對訛詐行為縱容，那誰還敢當好人？”

話音剛落，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周大勇也被邀請作為市民代表參加了審議。當他聽到條例草案的內(nèi)容時，眼眶紅了。他想起自己被劉建軍堵在樓下的日子，想起自己不敢扶老人的瞬間，想起那些為他發(fā)聲的網(wǎng)友和記者。

“有了這部法規(guī)，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因為扶老人而寒心了。”

周大勇的聲音哽咽，卻充滿了力量。

審議結束后，聞哲走出人大辦公樓。雪已經(jīng)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照在地上的積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門口的宣傳欄里，新貼了“見義勇為先進事跡”海報，周大勇的照片就貼在最顯眼的位置，照片上的他，穿著軍綠色的棉襖，胸前的“優(yōu)秀士兵”獎章閃閃發(fā)光。

海報上還有一行字：“善意不會被辜負，法律為你撐腰。”

回到辦公室，梅江濤走過來，遞給聞哲一杯熱茶。

“市長，劉建軍父子聽說條例要通過，已經(jīng)主動向周大勇道歉了，還退還了之前索要的醫(yī)藥費。”

聞哲接過熱茶，抿了一口。他知道，一部法規(guī)不能徹底解決所有問題，但它至少能給人們一顆定心丸，讓善意不再被辜負，讓道德不再被踐踏。

他轉頭對梅江濤說：

“你擬一個通知，條例實施后，全市開展‘善意守護’行動，把宣傳做到社區(qū)、學校，讓所有人都知道，在長寧，善良不會被辜負，法律永遠為好人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