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馬局長突然身體不適。請假去長寧看病去了，去之前給我請假了的。”

她一指那名中年婦女，說：

“這位是縣財政局副局長葉韶華同志。”

聞哲點點頭，對鄒輝明說：

“規范一下，從下次常委會開始，參會人員要請假的，向我請假。”

趙萌春臉一紅，忙稱是。

婁鋒聽了，心中有火，今天聞哲第一個常委會，是一點面子也不給誰。

特馬的誰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你聞哲同時敲打梁家寶、鄒輝明的意思，一方面是因為要把人事權、議事主導權抓在手上，另一方面對“李派”的鄒輝明、“婁派”的梁家寶同時發難，又是在昭告大家，今后沒有什么“李派”、“婁派”的，無論是什么人，一律要向他聞某人看齊。

對“婁派”的人來說，這是個危險的信號，如果不穩住局面，肯定會有人離心離德了。

對“李派”的人來說，這卻是個善意的信號，聞哲是想讓這些人知道，他聞哲才是他們的主心骨！

讀過大書的人真是狠，要陰險起來，真是殺人、誅心一樣也不少！

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聞哲位居要津，一切都是名正言順的，誰也不能說什么。何況他刁買人心，硬把舒向軍、吳玉香兩個人拖出來“伴唱”，用心險惡！

婁鋒也明白，自己的靠山江華平現在是最萎靡、最無力的時候，自顧不暇，不可能幫自己擺脫目前開始顯現的困境。他用手機給朱國忠發了一個信息：

“國忠廳長，哪天有空，我去萬元看你，聊聊礦的事。”

朱國忠很快回了信息：

“隨時歡迎知縣大人駕臨。我約秋然幾個人一起聚聚。”

婁鋒舒適的透了一口氣。

這時，聞哲看看鄒輝明，讓他繼續議程。

鄒輝明說：

“下面的方案，是根據聞書記的指示，要縣教育局、財政局聯合擬訂的，關于清理、償還拖欠全縣教師五年來部分工資的方案。請朱小亮副縣長發言。”

聞哲在秀水鎮同朱小亮打過交道，對他的印象不錯，他微笑著朝朱小亮點點頭。

朱小亮打開筆記本，說：

“由于我們工作上的重大失誤，出現了部分教師攔堵市委領導車的情況。但是我要說，錯不在教師們，而是在我們政府，在我這個分管教育工作的副縣長。在此，我向常委會和聞書記做檢討、并自請處分。”

聞哲擺擺手，說：

“你朱小亮區區一個副縣長，干不了那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你說的對，教師們沒有錯。錯在縣委縣政府。現在不存在處理誰的問題，關鍵的，是要把教師們提出的問題解決好。”

朱小亮感動的點點頭，開始匯報：

“根據聞書記的指示，我們聯合財政局一起加班，對我縣拖欠教師工資的情況進行了最近數據的統計。截止十月末，共拖欠全縣教師的績效工資、生活補貼、五險一金等費用總計是四億柒千玖佰貳拾壹元整（47921萬元）。其中：拖欠教師績效工資6336萬元、第十三個月工資2541萬元，鄉鎮工作補貼8100萬元，鄉村生活補助1054萬元。而且未按時繳納教師五險一金，欠繳29930萬元，并挪用教師住房公積金15217萬元、醫保資金8032萬元。

“拖欠工資的原因，是縣委縣政府改變上級財政關于專項轉移支付教育經費用途的規定，為了推進縣屬企業改革，發起成立了為縣財政局名下的縣融資平臺公司吸納資金。剛性要求全體教師存款入股，要求教師按照不低于被拖欠的上一年的績效工資、第十三個月工資的兩倍金額，存款入股當地的市商行縣支行、縣信用社、供銷社，并以此作為發放拖欠績效工資等款項的前置條件。

另外，還改變困難學生補助發放渠道，要求未成年學生入社入股，導致210多萬元困難學生補助被違規截留了。

還有，按照聞書記的要求，我們對被截流工資收入教師的收入水平，與其他事業單位人員做了對比，實際每個月平均少了九百三十一元，占月收入的將近三分之一，是最低的。”

朱小亮說到這里，就停了下來。

聞哲問：

“解決的措施呢，你們有哪幾條？

“我明確說了，從今天開始，四天以后，要開始進行償還教師的工資。我為什么說是‘償還’而不是‘退還’？因為你們占用了教師們這么多年的工資，就要根據年限長短，按銀行活期存款利率，補利息給人家。”

朱小亮一臉的為難，看了看趙萌春。

姜旭紅說：

“聞書記，昨天我們沒有討論出具體的方案。因為財政上說，現在也拿不出錢來。”

趙萌春忙對葉韶華說：

“葉局長，你說說吧。”

聞哲打斷她說：

“萌春縣長，你沒有看到教育局方面是朱縣長自己匯報的嗎？”

趙萌春的臉一紅，說：

“昨天、昨天是小亮縣長帶著葉局長、姜局長他們做的議案。我沒有參加。”

聞哲盯了一句：

“馬局長呢，他也沒有參加？”

趙萌春低頭點點頭。

會場又是一片沉靜。上一人議案，大家已經領教了聞書記暴風驟雨般有怒氣，現在又不知道他會如何發火了。

聞哲卻不怒反笑，說：

“也是，債多不愁。何況是一群無權無勢的‘孩子王’。難怪古人說家有三分地，不當孩子王。既然大家都為難，這個措施我來搞‘獨斷專行’吧。首次償還，按拖欠總額的百分之二十計算，就是九千五百萬，當然這是本金，利息另算。三天內將本息計算清楚，第四天開始發放。就這樣執行！”

趙萌春大驚，說：

“聞書記，那那，那哪里一下子有這么多錢？”

聞哲看看她，嘲笑著說：

“錢？那是你分管領導的事。”

趙萌春慌忙說：

“我同馬局長也碰過，他說拿不出錢來。”

“幾時說的？”

“昨天。”

聞哲轉頭對鄒輝明說：

“接通馬希盟的電話。”又一指會議室西邊墻角的音控設備。那是為了開電話電話會安裝的。

鄒輝明明白聞書記是要用那邊那部座機接通鄒輝明，并轉入音箱中。

電話接通，鄒輝明說：

“馬局長，聞書記要同你通電話。”

“您好、您好，聞書記，真是抱歉，我身體不舒服，到長寧來檢查身體來了。您有什么指示。”馬希盟的聲音通過音箱傳出中氣十足。

婁鋒無奈的笑笑，暗罵馬希盟真是草包。

聞哲打開自己面前的話筒，說：

“馬局長，你要注意身體呀。哪里不舒服？如果需要，我到萬元大學一附院給你找專家會診一下。”

“哦，太感謝您的關心了，不麻煩、不麻煩。”

聞哲就看看趙萌春。

趙萌春趕緊打開自己面前的話筒，說：

“馬局長，聞書記的意思，拖欠教師的工資，首次償還按總額的百分之二十計算，就是九千五百萬的本金，利息按銀行同期活期利率另算。要求三天內將本息計算清楚，第四天開始發放。”

趙萌春的話音剛落，馬希盟幾乎是叫了起來：

“不行呀、不行呀。縣財政預算這么緊，時間這么緊，上哪去弄這么多錢？哎呀，聞書記，我們財政也實在是個窮家底，就是一個保大家吃飯的財政，九千、上億的資金，我實在沒有辦法呀。”

聞哲問：

“馬局長，你能擠出多少？”

“一兩千萬，頂到天就兩千萬。聞書記，你就是把我賣了，也沒有用！”

聞哲對縣財政情況并不了解，也財政局的情況更不清楚。他下了決心，要讓林遠、李雪盡快進入財政局工作。但是他知道，無論怎么窮，資金總是可以擠出來的。他冷笑道：

“我不是人販子。馬局長既然身體欠安，就好好在長寧休息檢查一段時間吧。這邊，我們再想辦法。”

馬希盟自然明白聞哲話里暗藏的機鋒，你馬希盟再不聽話，就把你掛起來閑置。三只腳的公雞不好找，兩條腳的財政局局長，全縣多少科級干部流著口水盯著，一抓一大把！

他忙說：

“身體沒有很大問題，沒有很大問題。我明天、不、今天，我今天就趕回去。”

聞哲說：

“三天內算清楚本息、制作好發放明細清單，第四天發放，你能完成么？”

“爭取，不，一定！”

“馬局長，我們可說清楚，軍中無戲言，我們常委會當你是用你的局長帽子立了軍令狀的。如果你完不成，可不是鬧著玩的。自己掂量一下，要是有困難就不要答應，我們另外派人來干！”

這已經算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會議室的人們有一種窒息的感覺。放在往日，就是婁鋒，也不會如此對馬希盟如此說話呀！

“好，好，我立軍令狀！”馬希盟被逼到懸崖，只能答應。

聞哲不再說話，關掉話筒，對趙萌春說：

“趙縣長，這個工作至關重要，你要親自去財政局抓落實，你是第一責任人。”

“是，我明白。”

聞哲又對鄒輝明說：

“開始下一個議案。”

朱小亮、姜旭紅、葉韶華忙起身，退了出去。

門外進來兩個人，聞哲一看就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