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是為企業(yè)服務的,今天上門拜訪你霍總,
一是銀行服務企業(yè)的職責所在,二是要完成市委領導的囑托。
當然,這張名片,我也可以交還給領導!”
邱虹見霍偉城有些狼狽的樣子,心中大叫過癮!我們聞行長真是悶騷的很哩!
聞哲的話意思很明顯,本來是想開展正常的合作的,用分行的實力來達到合作目的。
原不想扯大領導的虎皮辦事。
但既然是大領導交辦的事,成與不成,總要有個說法。
聞哲見霍偉城吃了蒼蠅一樣的難受,心里一動。
他很奇怪,為什么霍偉城是這樣一個表情?
難道霍偉城還有其他的難言之隱么?
霍偉城禮貌的把名片推回到聞哲面前,說:
“聞行長誤會了,我們公司同銀行的合作是全面的、多方位的。這些可以談的。”
聞哲仔細看著霍偉城,竟然讀出了他內(nèi)心的憤懣、不甘!
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下子冷了場。
聞哲明白營銷心理學的規(guī)則,知道要先搞清霍偉城表現(xiàn)的原因,才好談合作,
用領導的名頭硬壓自然可以,但那是一錘子買賣,不是真正的銀行服務之道。
就笑道:“霍總,要不今天就這樣吧。我和邱行長還有一個活動,告辭了。”
霍偉城勉強笑笑說:“聞行長、邱行長請放心,我們是十分愿意與貴行合作的。”
便起身送客。
聞哲、邱虹一頭的霧水,不知道霍總為什么是這個樣子。
也只能客氣幾句。
同霍總握手告別。
幾個人剛要出門,霍偉城又笑道:“請等一下。”
他向門外喊了一句:“許主任,你把東西拿過來。”
幾人不知道霍總是什么意思,難道人家還要送紀念品?
聞哲瞟了邱虹一眼,邱虹立即領會,聞行長懊惱,太匆忙,竟然忘了帶幾份紀念品來。
辦公室門一開,一個中年男人手里拿著一個長長木頭盒子進來。
聞哲一看,就知道是裝書畫的收納盒。
聞哲一下子有些懵逼,難道霍總是要自己欣賞他的收藏品?
霍總把一米多長的盒子接過來,又遞到聞哲手上,笑道:
“我想起來了,貴行的艾小如副行長確實來找過我,當時我恰巧不在。
他哩,太客氣了,竟送了一幅畫來。我下面的人不懂事,也就收下。
讓我狠狠的批評了他們,還罰了款。正好,聞行長來,請帶回去。
我們銀企合作,一是講‘誠信’,二是要‘清廉’。好意心領了,請代為謝謝艾行長。”
聞哲是知道這件事的。
前幾天,艾小如找了他,說同霍偉城的關(guān)系交流的非常好。
聞哲當時就說要來拜訪霍總,
艾小如搖頭說,不用,聞行長你就等著同霍總一起簽合作協(xié)議時再出馬。
艾小如又趁熱打鐵,說要踩實一下同霍的關(guān)系,準備送一幅著名畫家錢大由的名畫給喜歡收藏的霍總。只是價格高,他去書畫店談,價格由五十萬談到二十二萬,再也談不下來。
就是說,原先聞哲批給他的十萬費用,連買個畫也不夠。
何況艾小如說,前期營銷,已經(jīng)用了六七萬了。
聞哲當即同意,不但同意二十二萬買畫,又追回了十萬的營銷費用。
畢竟,只要拿下旭日長寧新能源公司這個大客戶,這點錢可以忽略不計。
現(xiàn)在要退回來,是什么意思?
聞哲一行出了公司大樓,同霍偉城握手而別。
聞哲見霍偉城的笑有些勉強,并不多耽擱,用力一握就此告知。
江大維見聞行長臉上有臉色凝重,就小心的問:
“聞行長,我們回分行么?”
“不,到‘玉成玉器店’喝茶。”聞哲說,又給涂曼曼發(fā)了一條信息:
“我和同事過去喝茶,在一樓包廂即可。”意思是不要讓同事知道二樓自己有個包廂。
曼曼很快回了“明白”。
來到店里,幾個人進了包廂,聞哲對在一邊服務的曼曼說:“你去忙吧,我們自己來。”
曼曼知道他們要談重要的事,忙點頭,出去關(guān)上門。
邱虹見聞哲臉上還是很嚴肅、甚至是有些生氣的樣子,就笑道:
“聞行長,我真是佩服你沉得住氣!你那張名片要早拿出來,恐怕營銷早到位了。”
聞哲淡然一笑說:“你是說讓艾行長手持‘尚方寶劍’、只身入陣,然后大勝而回?”
他并不避諱梁成棟、江大維在場,沉聲說:
“可是,持利器者,必是有德之人!我是怕有的人扯虎皮當大旗,拿著到處嗝應人。”
眾人一愣,卻不知道聞行長的話是什么意思,哪里敢說下去。
聞哲卻沒有說這個話題,問梁成棟:
“梁總,說說,什么情況。你一直跟著艾行長營銷新能源公司吧?”
聞哲目光炯炯,望著梁成棟。
梁成棟一臉苦相,說:“按照分行大客戶營銷方案,是艾行、我,還有分行營業(yè)部的衛(wèi)國雄總經(jīng)理,作為營銷新能源公司的責任人。”
邱虹問“什么是‘按照分行大客戶營銷方案’,實際你們不是這樣開展工作的嗎?”
聞哲見邱虹俏臉嚴峻、話語柔和卻凌厲。
梁成棟有些為難的說:“我實際上沒有同艾行到過旭日新能源公司,都是艾行自己去的。”
“那衛(wèi)總呢?”聞哲問。
“衛(wèi)總也差不多吧。”
聞哲有些生氣,說:
“你們營銷這一個新能源公司,光吃飯、唱歌、送煙酒和其他東西,已經(jīng)用了六七萬。
財務上的報銷單子我簽字時,看了,你同衛(wèi)總那是簽了字的!
還有,這幅畫買來,發(fā)票上也有你同衛(wèi)總作為經(jīng)辦人的簽字。
怎么有情況,你們什么也不清楚嗎?”
梁成棟像吃了一個檸檬,臉都變了形,說:
“聞行、邱行,不是我們不去,是、是艾行不帶我們呀。
他找我們,就是讓我們在他拿回來的發(fā)票上簽字。我們敢不簽么?
至于這畫,也是我們簽的,可畫是什么樣子,我們也沒有見過。”
邱虹立即明白了,對江大維、梁成棟說:“你們先出去一下。”
等他們出去,關(guān)上門,邱紅說:“聞行,梁成棟說的話不會假。
你給的營銷費用,恐怕三分之一都進了艾行個人荷包了。
我們今天遇到的問題,可能出在這張畫上。
新能源公司財務總監(jiān)謝燕雨,是長寧市發(fā)改委派來的,我同她關(guān)系混的挺熟。
聽她說,霍總是廣東總公司過來的,也是個書畫鑒賞、收藏專家。
艾行長投其所好并沒有錯……”
邱虹沒有說完,聞哲立即明白了什么,
忙把放在茶臺上的木盒子打開,小心將里面一幅裝裱好的卷軸打開。
是一幅足有十二三平尺大的長卷畫,“踏雪尋梅圖”。
見畫面從近至遠,重巒疊嶂間,白雪紛飛,山路隱隱,草木盡素。
一人一騎,在山間獨行,不遠處,一簇紅梅怒放。看上面的畫家落款是“錢大由”。
聞哲知道,錢大由是近十年來崛起的少壯派畫家,是嶺南畫派的新生代代表人物之一。
這么大平尺的畫,二十二萬能買到,聞哲就不太相信,如果說五十萬,反而相信了。
邱虹看不懂字畫,忙問:“聞行,你看畫有沒有問題?”
聞哲沒有回答,卻說:“是不是這畫貴了,霍總不敢收?”
邱虹笑笑,說:
“長寧新能源公司是混合制的。霍總是代表總公司,也就是私人股份那一方,人家可沒有清廉一說。再者,這文雅的東西,也不能亂上綱上線是么?”
聞哲一笑。他于畫上見識一般,對書法卻知道奧妙所在。
錢大由是書畫雙絕的大家,書法在現(xiàn)代也有較大影響,聞哲曾潛心研究過。
他俯下身去,仔細看畫上的題跋,反復看了幾遍,就倒吸一口涼氣,
沉聲說:“這畫估計是贗品!”
“啊?”邱虹也嚇了一跳。
“艾小如這個混蛋!他、他怎么敢這樣!”
聞哲低聲罵了一句,邱虹忙也湊過來看畫,面有疑問之色。
聞哲解釋說:“任何書法家寫字,筆鋒走向,是有他個人習慣的。
錢先生的字,筆鋒喜歡收在左邊,這是他的風格。但這幅畫上,筆鋒全在右邊。”
他說著,忙拿出手機,將整個畫、題跋、印章一一都拍了下來,馬上發(fā)給了王玉,
留言“盡快幫我找人看看此畫真?zhèn)危 ?p>聞哲又想起什么,先將畫收好,重新坐下,邊泡茶邊問:
“邱行,恕我直言。我感覺,我每次在會在交待艾行工作時,你有些表情是比較‘那個’的,為什么?”
邱虹有些無可奈何的笑笑,說:
“艾行長是你原來離開長寧分行后入行的,聞行長可能不是很了解。
我本來不想背后說別人什么,既然你問到,我就當一回長舌婆了。”
聞哲一笑,給她的茶杯倒了茶。
一般情況下,私下議論班子成員的是非,確實不是什么好事。
一個班子的團結(jié)與否,最好的表現(xiàn),是有事當面談、會上談,背后不議論、不搞小動作。
但現(xiàn)實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誰人背后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的“老人言”,一樣適用職場。
邱虹斟酌了下,才苦笑著說:
“艾這個人比較貪財。什么錢都敢要,什么東西都敢撈。‘無利不起早’吧,就是這種人。”
聞哲點點頭,想起那天醫(yī)院,聽方惠淑對艾小如的評價,笑道:
“聽說他愛人是開了字畫店,他經(jīng)常會讓各支行去買,不去的,會找許多由頭整人家?還有,喜歡虛開一些發(fā)票,到處找支行、找企業(yè)報銷。”
“呵,聞行也聽說過?是真的。在用人上,沙行長對他的控制,可能是有道理的。
艾這個人,在個人利益上,是沒有底線的。唉,也不知道總行每年是怎么考察干部的,大家年年對他的評價不高,可是年年沒有見動他的位置。大家認為他在總行有很硬的后臺。”
聞哲立即想到艾小如對自己調(diào)整分工的發(fā)難。
他很清楚,所謂的干部考核,只是個規(guī)定套路。
現(xiàn)行的干部管理機制,遠遠說不上能“防患于未然”,
只有干部出了問題、暴露了,才急忙隆重的架起“馬后炮”來轟擊。
聞哲這時更堅定了要調(diào)整艾小如工作分工的決心。但現(xiàn)在的情況,他不可能撤掉艾小如,更不能把問題擺在桌面上。
這時,手機信息提示音一響,是王玉的回復,
“是高仿的假畫。紙、筆、墨、印泥,都是找了錢大由日常用的同款,特別是他的專用紙。
這畫是水平高、卻無名的畫家仿的,市面上頂多值八九千塊錢。怎么,你被人騙了?”
聞哲回了句“謝謝。沒有。回聊。”
對著邱虹苦笑,不禁也爆了粗口:
“特馬的,高仿的。值八九千,艾小如報了二十二萬的發(fā)票!”
邱虹也是一驚,這艾小如也太貪、太沒有底線了!
“邱行長,你要有個思想準備,我準備讓你同艾小如調(diào)換工作分工。”
聞哲的眼睛突然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