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虹關切的問:“聞行長,你的臉色不好,不舒服么?”
大家的目光聚焦過來。
邱虹的話讓聞哲找到了理由,“哦,我偶爾會有些低血糖,就容易這樣。
好了,沒事,先休會二十分鐘,我稍微瞇一下就沒有事了。”
大家忙起身,關切的一齊把聞哲送到1609,又叮囑了幾聲多保重,才一一離開。
邱虹在包里抓出一塊巧克力放在聞哲面前,交待一句“你放在你包里”,出去了。
易主任給聞哲泡了一杯糖開水,看他都喝了,才最后出去。
聞哲巴不得大家趕快散去,可不好說什么。
易光出去,關上門,聞哲趕忙掏出手機,又去看那條信息。
“鳳凰于飛1128”。
這個名字,是銘刻在他骨子里、流淌在他血液里的符號。
這是他同元知韻熱戀時,元知韻專門為他們兩人,而取的共用網絡名稱,
除了他們兩人,外人不可能知道。
而1128這個數字。
代表那年的11月28日,是他們第一次的日子,外人不可能知道。
他明知這種“未知”電話打不通的,也馬上回拔電話,回應他的只是“嘟嘟”的盲音。
又回了一格信息,“你是誰?請回答我!”
得到的,也是“發送失敗”的提示。
他想起,元知韻用這個網名,注冊的電子信箱,作為他們相互留言的隱私之所,只是兩人的私有空間。兩人被迫分手后,十年了,這個賬號就從未啟用過。
他定了定神,忙坐直了身體。才感覺,自己頭上凈是汗,頭在“嗡嗡”作響。
“知韻,是你么??”
桌上有兩臺電腦,臺式機是辦公用的,不能聯外網。筆記本電腦是供上外網用的。
急忙打開筆記本電腦,手指發抖,一時總輸不好字母數字。
忙先屏住一口氣,讓自己先放松一下。長長呼出一口氣,才打開網頁,進入電子信箱。
可是,里面空空如也,那些記錄他們之間比蜜還甜的文字、圖片,早就被知韻刪除了。
最后的日子,還是終結在十年前、知韻結婚的前三天。
什么情況?
她現在是什么處境?一個人潛逃在外?還是被綁架了?
這信息是她親手發的?還是被迫的?
知韻,你怎么樣了?
聞哲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
這女人,猶如帶香的玫瑰,永遠橫亙在他心理,上面的刺,卻也讓他不得安寧!
怎么辦?報案?還是報告給丁書記?
他知道十點要開辦公會,就有是否對云圖公司續貸的議題,怎么這么巧,信息就來了?
這也太詭異了!
明顯是分行有“鬼”!
他給丁毅凡發了信息,“丁書記,今日會回長寧么?我有重要情況向您當面匯報。”
丁書記回了“在路上。中午一點來空招。”
二十分鐘后,聞哲微笑著,從容不迫的走進會議室。
全體分行領導都到齊了。
聞哲往主席位置一坐,微笑著看一眼大家,
“我先檢討一下,耽誤大家時間了。同時,我們分行領導的會要精減。”
眾人都笑,歐陽說:“聞行長已經很辛苦了,特殊時期,大家辛苦一點是應該的。”
眾人又是附和的紛紛點頭。
邱虹卻抿嘴望了一眼聞哲。
“是呀,我們要盡快讓‘特殊時期’變成過去時,不能總侵占進行時。”聞哲說。
眾人又是點頭。
“王書記,長豐支行目前情況怎么樣?涂應德的事出來后,有什么異常反應么?”
王景忙說:“聞行長放心,目前支行一切情況正常。
沈覺星行長畢竟是分行的‘老人’了,鎮的住場子。”
歐陽民微笑著說:“分行風險部正在對長豐支行信貸業務質量開展全面審查。不過,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建議,聞行長看是否合適。”
聞哲一笑說:“歐陽行長不用客氣嘛,盡管說。”
歐陽民很嚴肅的說:“長豐支行從元知韻到涂應德,連續爆雷,讓人心神不寧呀。
我最近也翻閱了長豐支行近三年來的業績增長情況,感覺有些異常。”
與會的人都知道歐陽行長心思縝密、為人通達,不成熟的東西他不會擺上桌面的。
于是,大家便看著歐陽民,想聽他有什么見解。
其實,歐陽民是想把涂應德生前透露給他的、元知韻嚴重違規賬外經營的事捅個小洞。
他只能用懷疑的口吻說出來,讓大家感覺他是憑賬面情況進行的判斷,才有所察覺。
這既是對蔡申中不同自己完全交心的一種報復,也是屆時事件暴露,洗清自己的策略。
雖然公共場合禁止吸煙,歐陽民還是抽出一支,只在鼻子下聞著,以表示他的憂慮。
“我沒有分管具體的業務,以往只關注各支行的經營數據,不關心數據是怎么做出來的。
這次以審慎的心態,來分析長豐支行三年來的業務發展情況,
總感覺支行的存款情況有些不正常。”
“當然,我只是憑直覺,現在說不清楚原因。
簡單的說,就是支行存款情況太好,太亮了,
已經大大超出了支行整體業務的可能產生的成績!”
邱虹點頭說:“嗯,對長豐支行的儲蓄存款情況,我也有這種感覺。我也咨詢過元行長,
她總是說支行全體員工的共同努力,才有這樣的成績。”
聞哲有些摸不到頭緒,不明白歐陽民突然說這些是什么意思或者意圖。
“歐陽行長、邱行長,你們的意思,長豐支行存在違規攬存、攬儲的問題?”
包括歐陽、邱虹在內的所有領導沒有說話,而是不約而同的微微點頭。
“那就查、徹底查!”聞哲一揮手,“請王景書記牽頭,組織相關部門立即開展調查。
具體措施也由王書記、邱行長、安行長負責,不用報我。”
聞哲又轉向易光,“易主任,把今天的議題討論一下。”
“好。第一個,是關于給狼嗥村的扶貧項目費用問題。”
易光又念了議案,大家很快就一致同意了。
聞哲說:“扶貧是頭等大事,以前是老沙分管,以后就由我來管。
易主任,你安排個時間,我去鎮風縣和狼嗥村,拜訪一下縣、鄉、村里的領導。”
“好好!”
易光又通報第二議案,關于是否重審云圖公司續貸。
“大家什么意見?”聞哲不動聲色,平靜的掃視了大家一眼。
會場一時鴉雀無聲。
沉默,還是沉默。
看著大家都是沉默、平靜的表情,一時也看不出,誰同“鳳凰于飛0802”信息有關。
他的直覺是否定了歐陽民的。
歐陽民不是那種圖窮匕見的性格,也沒有必要。
“呵呵,同志還是缺乏暢所欲言的態度,不會是我有一言堂的表現?也請大家多批評嘛。”
聞哲把舉報信中列舉他“罪狀”之一的“一言堂”拎了出來,還是看不清眾人的表情。
“好吧,大家不表態,我來說說。”
聞哲先就了這一句,見歐陽盯著他自己筆記本的眼球轉了一下。
“我的意見,尊重支行的請示,對云圖公司的貸款重審。
只是我要強調兩點,會后易主任向支行通報,
一,排除職業道德的風險因素,二,不能過分依賴擔保公司托底。”
望著大家的表情發生奧妙變化,聞哲想起了黃瑞慶說過的“兩急所”。
心想續貸的人,看你怎么把棋下到急所!
“好,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