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哲見袁和軍說話居然有些小心，心中詫異，這不是一個副省級領導秘書的樣子吧？
他微笑著說：“既然領導吩咐，我一定盡快將發言整理一下，麻煩袁主任轉呈領導。”
袁和軍更是詫異，因為這種情況下，一般的人正好得到與顧書記直接匯報的機會，而聞哲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轉呈領導”？？
聞哲這么有底氣么，說明他有很深的關系呀。
“聞行長可能不知道，今天領導少有的發了脾氣，因為您的發言沒有上簡報。”
“哦，呵，不至于吧？”聞哲自然是大感興趣，卻不以為意的說。
袁和軍趕緊說：“是真的，市委大樓上的人差不多都知道。”
聞哲也想過，自己是顧凌風親點參會人員，市政府那邊竟然敢“貪污”自己的發言，
說明什么？也許是顧書記剛剛來，對政府把控力還沒有展示出來。
袁和軍見聞哲的表情有些變幻，就想進一步拉近同他的關系，
“聞行長，顧書記來長寧不久，可能您對他的風格不是很了解，”
聞哲感覺好笑，你袁秘書跟了幾天書記，就敢輕言“風格”？
他微笑著說：“我讀過顧書記一系列的文章、講話，包括他在省委任副秘書長、
在其他市任市長、市委書記的。
他的稿子風格明顯，應該是他的文風，是少見的自己寫稿子的大領導。
他在經濟建設上的一些論點、風格，我也總結了一下，你看對不對？”
袁和軍一愣，有些發窘，他自己到沒有讀過多少顧凌風文章、講話呀。
“一是務實，顧書記抓經濟建設，都是從實體經濟入手，絕不好空手套狼的虛架子；
二是定位高遠。你看他在富遠市市長任上，就提出了那么多富有遠見的工作措施，
即使放在長寧的今天，也毫不過時，
三，他在長寧不久，就已經對長寧實體經濟‘虛’、虛擬經濟‘偏’的問題，
還有存在的金融風險洞若觀火……”
聞哲的一二三四的長篇大論，已經將袁和軍震住了，他一肚子的腹稿，全部塌在肚子里了。
“聞行長，您的水平，就是在市委當秘書長、政研室主任也是綽綽有余呀！”
他由衷的說。
聞哲淡然一笑，心想你袁秘書不給我灌迷混湯，我才懶得吹掉扯淡哩。
他深知大領導秘書的難纏，今天不收服了，今后就難打交道。
袁和軍忙向聞哲舉杯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袁秘書客氣，我們做具體工作的，平時同大領導接觸少，有些事，還望袁秘書多通融。”
袁和軍不禁臉一紅，說：“唉，聞行長，你不知道。我給領導當秘書，目前只是個臨時的差事，并沒有確定下來！”
“哦？”聞哲很是意外，原來，袁和軍只是臨時的秘書？
他身子一正，有些莫名意味的看著袁和軍。
袁和軍忙給聞哲杯子里加了水：
“您知道，領導的大秘書是劉永成主任，他馬上要外放了，去當縣委書記。
他的位置會空出來。聞行長你知道，想上到這個位置的、又有資格上這個位置的人，從省委到市委，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可你是捷足先登呀，有先到的優勢。”聞哲見袁和軍越說越郁悶，就寬慰他說。
“您不知道，我沒有什么背景，混到這一步，本來也知足，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就在面前，不搏一下，又不甘心！”
“我理解、理解！”聞哲大有同感。
這個袁和軍，同自己同齡，也是三十四歲，也是外地人。
大學畢業考上長寧市的公務員，埋頭打拼十多年，才混到市委秘書處的正科級干部。
可是，要上到顧凌風的秘書位置，難度確實大。
首先級別不夠，省委常委的秘書，一般是副處級，二是大多會從省委辦公廳那邊挑選。像劉永成，就是顧凌風從省委辦公廳那邊帶過來的。
“劉主任要外放？他可是正處級呀，沒有提成副廳？”聞哲很是好奇，關心官場情況，是作為行長就有的功課和敏感。
“會的。聽說放下去的縣沒有最后確定。但直接去當縣委書記，已經是重用了。
早就聽說，顧書記對自己的部下，提攜是不遺余力的。”
袁和軍苦笑了一下，像喝藥似的，把一杯茶喝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劉主任下去，無論哪個縣，都會設立一個高新產業園區。
劉主任要是過去，兼任園區黨工委書記，不說順理成章的成了副廳么？”
聞哲聽了，也是苦笑，是呀，這樣的渠道與背景，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同時，聞哲明白了，袁和軍這個臨時秘書，今天找自己除了官面上的事情，更多的還是和自己賣個好，希望從這里獲取些助力，以便幫他轉成固定的秘書。
這是一個相互需要的關系。
而且一旦幫忙扶正了袁和軍，那么未來自己將有一個強有力的后援，不僅在市里，在省里也是。
那些魑魅魍魎，還怕什么！
聞哲有些躊躇，要不要幫他，又怎么幫他？
總不能張口向丁書記去說！
但這確實是個機會。對袁和軍是，對自己更是。
聞哲腦子里突然閃出安琪調皮的笑臉，又搖了搖頭。
一個能叫省工信廳的實權派的處長傅先勇點頭哈腰的人，沒有強大背景，才怪！
雖然說不定安琪有辦法，然而與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
對方憑什么幫他。
思索片刻，聞哲回過神斟酌道：“袁秘書，這確實是個大好機會，但要把握好，應該想仔細一點。到了顧書記這個位置，不是一般的人情、一般的禮節能有用的。要有一個契機，才能有效。”
“我也不怕同您交淺言深，可是，在長寧，我能找到的關系，都達不到顧書記的層面。”
袁和軍苦著臉說。
“這個事情，我會想想辦法，你也不要太急。”
不急？呵，劉永成的去向一定，就會給大領導定好秘書。
現在都估計有人選了，不急就沒有機會了。
“聞行長不知道，這段時間，找門路、托關系，想上位的人，不知有多少，唉！”袁和軍有些失落。
但也有些暗喜，畢竟聞哲現在在書記那里掛著名呢。
他愿意松口幫自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這時，門一敲，呂之云領著四個端著托盤的女孩子進來。
“兩位領導，可以吃飯了。”
茶臺邊是一圈沙發，有一張寬大的茶幾。
聞哲一指茶幾，“呂總，不用擺餐桌，就放茶幾上，我同袁秘書好說話。”
袁和軍也忙點頭。
呂之云有些意外，馬上讓人在茶幾上擺好六菜一湯。
“喝什么酒？兩位領導。”
“哦，看聞行長了。聞行長，您喝什么酒？”袁和軍問。
“要談正事哩，山莊有農家釀的米酒么？熱一壺，最好。”
這時，姜衛國拎著聞哲的那個袋子進來，放在茶幾旁。
等人都出去了，聞哲一指袋子，“銀行的幾個紀念品，不成敬意。”
袁和軍今天是求聞哲辦事，一看這架勢，有些狼狽，“這怎么好意思？”
聞哲一笑，說兄弟不要分的那么清楚才好。
兩人喝著米酒，品嘗著農家菜。
“剛才聞行長您說到‘契機’，確實是要看契機，眼前就有一個機會。”
“哦？”
“您不知道，每年秋天之后，顧書記的父親、還有丁書記的父親，都會從北方過來，在省內的療養院住一段時間。估計也快來了。”
“哦？”聞哲抬頭看看袁和軍，也自愧消息閉塞，卻知道這確實是個“契機”。
如果能將袁和軍安排去接待老人，他“轉正”的機率就大了。
畢竟，領導的家事一般會安排心腹心辦的。
“袁秘書，你放心，只要老人家過來，我會有所安排的。”聞哲當即表示道。
只要老人們來長寧，自己也算是半個東道主了。
在關鍵時候替袁和軍吹吹風問題不大。
“謝謝聞行，今后您就是我哥，有事您隨時說話。”
袁和軍雙手捧起酒杯，對著聞哲的杯子一碰，一口干了。
聞哲心中苦澀，袁秘書的這個樣子，何嘗又不是自己曾經的樣子。
“好！兄弟，同甘共苦！”聞哲給自己和袁和軍各倒滿一杯酒，對著他的杯子一碰。
“以后有事，要多溝通，多協同。”袁和軍又干了杯。
說話間，天色就暗了下來，呂之云推門進來，也分別敬了二人。
袁和軍說：“聞行長今后到這里來消費，都記到我賬上。”
聞哲一笑，袁和軍就一個普通的秘書，雖有地位，卻無實權，要找出賬的地方，可能并不容易，還不是找一些有求他幫一點小忙的企業報賬罷了，見不得光。
忙笑道，“這個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而且，你要聽我一句話，你現在的情況，不要去考慮什么消費的事，應該專注工作上的事！”
袁和軍臉一紅，自然明白聞哲的意思。
聞哲看袁和軍明白過來，于是對呂之云道：“呂總，今天的消費都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