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渺看著那條裙子,也有些驚艷,她很少穿這樣明亮嬌嫩的顏色,下意識回頭去看徐斯禮。
徐斯禮悠然坐在真皮沙發上,隨手拿起一本時尚雜志翻看,等時知渺看過來時,他抬起頭與她對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
“這系列有好幾條花裙子,我都覺得合適你穿,就都訂了。樣式不夸張,日常你穿著跟媽去參加茶話會,或者跟你那些小姐妹逛街吃飯,都合適。”
時知渺耳根熱熱的,心頭又軟軟的。
她先去換上那條裙子,這個黃色襯得她皮膚很白,活像是剛從春日池塘里撈出來的人,連呼吸都裹著天然的水汽。
她坐到梳妝臺前,主理人幫她做了簡單的發型和淡妝,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晶瑩剔透的。
徐斯禮不用換衣服。
這男人愛漂亮,每天都是西裝三件套,隨時能去參加名流晚宴。
比如今天穿的,就是一套深灰色戧駁領西裝三件套,搭配同色系的領帶和口袋巾,看似低調,實則透著無可挑剔的精致與貴氣。
時知渺總是吐槽他是花孔雀,而徐斯禮的歪理是“丈夫的美貌,妻子的榮耀”,他是為了她才騷包。
兩人一同前往徐家別墅。
余隨的生日宴不算特別盛大,來的都是親近的家人和好友。
宴會廳里衣香鬢影,氣氛溫馨,他們一進去,就看到余隨正被幾位叔伯長輩圍在中間,一臉無奈卻又不得不保持微笑,接受著他們的催婚和催生。
余隨的長相是那種很正的英俊,濃眉大眼、鼻梁高挺,氣質溫和,笑起來有種陽光普照的味道,是非常討長輩喜歡的長相,也難怪被重點“關照”。
徐思禮這個損友,攬著時知渺走過去,悠哉悠哉地加入戰局:“各位叔伯,我看你們就別指望余隨了,指望我和我家渺渺,還比較實際。”
“你們看余隨,都快30歲了還母胎單身,肯定有問題——不是長得太丑嚇跑姑娘,就是身體有什么難言之隱,注孤生的體質,沒救了。”
時知渺連忙拽了一下徐斯禮的手,這人嘴里沒個正形。
幾位老人也不樂意了,頓時將矛頭轉向徐斯禮:
“斯禮你這張嘴啊,從小就毒!”
“就是!小隨多好的孩子啊,工作好、人品好、長得也周正,哪像你啊,要不是你媽媽厲害,早早給你定好了媳婦兒,就憑你這張嘴,哪能娶到知渺這樣漂亮又能干的老婆?”
“沒錯沒錯,還好意思說別人!”
徐斯禮被眾人圍攻也不惱,反而噙著笑意——罵他無所謂,夸時知渺就好。
被徐斯禮一陣插科打諢,余隨也得以從長輩們的包圍中脫身。
徐斯禮挑眉:“我這么舍生取義救你,還不好好謝我?”
余隨沒好氣道:“得了吧,你就是找機會損我。”
時知渺從手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余隨:“余隨,生日快樂。不知道你今天生日,臨時準備的一點小東西,希望你別介意。”
余隨立刻接過盒子,笑著說:“還是知渺有心,不像某些人,幾十年兄弟都白做了。”
他說著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個設計精致的純金鏤空蕾絲手鐲。
好看是好看,但余隨還是有點哭笑不得:“知渺,我看錯你了,這是女款吧?跟著阿禮一起嘲笑我是吧?”
時知渺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我特意買的最大號,你應該能戴進去。”
余隨:“……這句嘲諷,殺傷力更強了!”
三人都笑了起來。
徐斯禮隨手拿了一杯香檳在手中輕輕搖了搖,手腕上的藍寶石盤腕表映著玻璃光,他閑閑地說:
“你上次不是說有女朋友了嗎?怎么不帶來?正好讓叔伯們看看,也省得他們總擔心你們余家到了你這一代要絕后。”
“……”余隨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她年紀還小,這種場合怕她不自在。”
“多小啊?”徐斯禮嘲諷,“還沒出生?”
“……”余隨簡直心梗,不想跟他聊這個了。
時知渺非常善良地幫忙轉移話題:“余隨,徐斯禮讓你幫忙查的事情,查到了嗎?”
余隨捏了捏鼻梁,指了指那邊的露臺,意思是去那邊說。
三人默契地走向相對安靜的露臺,夜風微涼,將宴會廳的喧囂襯得模糊。
時知渺倚著雕花鐵藝欄桿,轉身看向余隨,燈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映出一點微光:
“怎么說?”
余隨手里也拿著杯酒,神色比在宴會廳時正經許多,他點了點頭:“確實查到一些東西。陳橙在嫁給蔣建業之前,有一個交往了好幾年的男朋友,叫顧文彥。”
“這個男人,家境普通,本人在那個年代,算是有點想法,但不太安分,沒什么正經的工作,只跟朋友倒騰一些小生意,起起落落,沒賺到什么錢,反而時常需要陳橙的接濟。”
“陳橙家里雖然不算頂級豪門,但在北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父母自然看不上這樣的未來女婿,覺得他不靠譜、門不當戶不對,強烈反對。”
“陳橙那時候年輕,大概也是真心喜歡,跟家里鬧過,僵持了一陣,只是最終還是沒拗過家里,在二十八九歲時,按照家里安排,嫁給了前途不錯、家世也相當的蔣建業。”
徐斯禮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香檳杯,晶瑩的氣泡細膩上浮:“然后呢?”
“陳橙跟蔣建業結婚后,就跟那個男人斷了關系。”余隨笑了笑,“有意思的是,根據陳家的老傭人回憶,陳橙跟蔣建業剛結婚的兩年,關系其實還不錯,就是正常夫妻。”
“真正的變故發生在他們結婚的第三年,那一年,陳橙意外得知顧文彥發達了,他去了南方,把握住了機會,生意做起來了,還開了公司,名下有幾家連鎖私人診所,已經算是小有成就了。”
時知渺微微皺眉。
“陳橙知道后,大概是心里那點意難平又被勾了起來,就跟顧文彥舊情復燃了,也開始跟蔣建業鬧離婚了。”余隨說。
時知渺問:“也是這個時候,陳橙發現自己懷孕?”
余隨點頭:“是的,因為陳橙懷孕,蔣家不同意離婚,陳橙的父母也不支持她離婚,而顧文彥其實也沒那么非她不可了,沒過多久,就傳來了他要結婚的消息。”
露臺上安靜了片刻,只有夜風穿梭。
“所以……”時知渺輕聲總結,聲音在晚風里有些飄忽。
“陳橙算是被迫放棄愛情,嫁給了不愛的男人。當她以為有機會掙脫,那個男人也‘值得’她回頭時,卻因為一個新生命的意外到來,被再次綁住。隨后她‘心愛的男人’也有了新生活,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對。”余隨點頭,“雙重打擊。”
時知渺沉默下來,心想,難怪。
難怪陳橙會把一切都發泄在陳紓禾身上。
家族壓力在上,她無法反抗;顧文彥另娶他人,事已成定局;和蔣建業相看兩厭,就算離婚也出不了她的惡氣。
那么這個“妨礙了她新生活”的女兒,自然就是最好的宣泄口。
時知渺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嘆了口氣。
徐斯禮卻冷不丁問:“你說顧文彥開了診所?什么診所?”
余隨蹙眉:“好像說是什么心理健康診所?心理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