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天黑之前,從奉連國際機場趕來的面包車,終于順利抵達盛京市第一人民醫院。
聞訊,楊劍與‘掛彩’的江勇,立即趕到醫院的停車場,并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完成‘金算盤’的移交工作。
帶隊押送、護送‘金算盤’的是國安奉連市局的一位資深副局長,他面向楊劍,敬禮、匯報:“報告局長!幸不辱命!”
楊劍回禮道:“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回去吧。”
“是!”副局長轉身拉開車門,露出面包車里的押運成員,以及被海外同志費盡千辛萬苦抓回來的罪犯——王愛民的前任司機。
楊劍掃了幾眼王愛民的司機,然后就伸手接過副局長遞來的加密公文包。
備受矚目的真賬本就在這里,也正是因為這本賬本在奉天省內掀起了腥風血雨。
“你們先把他押去安全屋,沒有我的口頭命令,誰要都準交出去。”
“是!”副局長沉聲領命,然后就押著王愛民的司機,去往了市局的安全屋。
而楊劍則是在江勇的陪同下,拎著剛到手的公文包,鉆進了停在停車場里,掛著軍牌的吉普車。
“相機準備好了嗎?”楊劍輕聲問江勇,江勇立即從車里掏出一款微型照相機。
隨后,楊劍輸入一組密碼,公文包‘嘎達’一聲........
“這件事兒,除了我跟你,不會有太多的人知道,你要是后悔了就把相機放下,然后立刻下車。”
“頭兒,咱們連死都不怕!還會怕賬本里的內容嗎?”剛在生死邊緣徘徊過一次的江勇,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狙擊槍的子彈擦著他的耳朵與頭皮劃過,只差不到一厘米,他就光榮犧牲了。
楊劍也不再多說些什么,因為江勇也算是跟他過命的兄弟了,他伸手掀開公文包,終于看見了那本所謂的賬本。
賬本的外觀跟普通的工作筆記本一模一樣,只是這本工作筆記里的內容是由王愛民一筆一筆記錄上去的。
每一頁上面都清晰地標注著日期,例如第一頁上就寫著,1990年,9月27日,林省長(林之光)吩咐我,將盛京棉麻廠的地皮,以每畝412元的價格,賣給江浙來的商人。
1992年,10月3號,胡市長(胡鐵明)跟我打招呼,市政府想把市屬國有起重機廠打包、低價轉讓給京城來的梁先生。
楊劍僅在賬本的頭幾頁里就看見了很多位目前依舊在職的黨政干部.....甚至還有幾位如雷貫耳的大人物!
而賬本里不僅清晰地記錄著王愛民的所作所為,頁面里還夾雜著某些大人物的親筆字條。
這些本該第一時間就燒掉的字條,卻被別有用心的王愛民偷偷地保存了下來。
“呼~”楊劍被賬本里的內容與人名,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他把賬本遞給江勇,“拍吧。”
“是!”江勇接過賬本,小心翼翼地攤開在座椅上,他沒敢多瞄賬本里的內容,而是屏住呼吸,盡量拍的清晰。
閃光燈與快門聲,反復地在車內亮起、響起,而楊劍的思緒卻飄到了省委大院,飄到了省委書記陸懷遠的身邊。
陸懷遠曾警告過楊劍,目前最好不要與劉建軍等人接觸過密。
而經過今天的生死考驗,楊劍不僅再次違背陸懷遠的警告,他還擅自備份起了賬本里的內容。
楊劍第一次認為陸懷遠的話不全是對的,就像陸懷遠對待這本賬本的態度一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陸懷遠把他們想善良了,他們為了拿到賬本已經什么事情都敢干了。
“大軍叔兒,是我,楊劍。”楊劍用加密手機撥通了劉建軍的電話。
“我都聽說了,你沒事兒就好。”劉建軍自然收到了關于盛京機場的所有消息。
“您是對的!對付惡人就要比他們更兇才行!”
“我很高興你能想通這個道理。”
“賬本到了,正在備份,我也想留一份。”
“可以,我準許你留一份。”
“謝謝領導!”
“楊劍——”
“嗯?”
“你也應該清楚了,這條路不好走,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我清楚。”
“那你后悔嗎?”
“不后悔!”
“好!我在京城等你,替我給你的兄弟董翠帶聲好。”
“謝謝領導!”
掛斷劉建軍的電話,楊劍下車抽根煙,緩口氣。
楊劍想了好一會兒,最后還是打給了陸懷遠,陸懷遠沒接電話,楊劍打給了唐小周。
唐小周告訴楊劍:“陸書記正在開會。”
楊劍吩咐唐小周:“會議結束后,立即通知我。”
掛斷唐小周的電話,楊劍這才想起來還沒跟家里報聲平安呢。
可一直在家里帶孩子的蘇情、畢鳳琴、蘇伯達三人,并不知道楊劍又在鬼門關前徘徊了一趟。
他們只埋怨楊劍的眼里只有工作,就不能早點回家看看孩子,陪陪家人嗎?
楊劍無奈地掛斷了家人的電話,同時也慶幸有家人的牽掛。
“頭兒,搞定了!”江勇輕聲呼喊楊劍。
楊劍回到車里指示江勇:“膠卷貼身保護好,你先洗三份出來,洗好了我再告訴你下一步怎么辦。”
“是!放心吧頭兒,人在它在!它毀人亡!”江勇信誓旦旦地保證。
“好!辛苦你了,注意安全。”楊劍拍拍江勇的肩膀,然后拎起加密的公文包,返回醫院的大樓里。
而江勇則是開著軍牌的吉普車,去安全屋里洗照片了。
楊劍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拎著燙手山芋在醫院里招搖過市,他要讓幕后的黑手們盡快得知,“賬本就在我楊劍的手里!有種就再來搶一次!”
可這層樓內都是省公安廳的人,誰敢在這里搶劫啊?
“您就是楊處長吧?”一名濃眉大眼的年輕人,突然出現在楊劍的面前。
楊劍打量年輕人幾眼,“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是!”年輕人規規矩矩地跟在楊劍的身后,跟隨楊劍走進醫院的接待室。
“你爸重傷怨我,你要是有火就沖我撒。”楊劍一眼就認出這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就是董翠的兒子董雨辰。
“楊叔叔,我都打聽過了,我爸是自愿過去救你的,他受重傷不怨你。”董雨辰光明磊落的樣子,一點都不隨他那位‘慫包’父親董翠。
而楊劍對董雨辰的第一印象也是出奇地親切,可能是因為董雨辰的長相比他父親董翠強上太多了吧。
至少接近一米八的董雨辰是個標準的東北大帥哥,而他的父親董翠,則是跟高富帥中的任何一點都不沾邊啊!
既然董雨辰不怪楊劍,那么楊劍就以長輩的口吻,跟董雨辰聊聊家常,“幾點到的?吃晚飯了嗎?”
“剛到醫院沒多久,剛陪我媽對付幾口,楊叔吃過了嗎?”就像楊劍在暗暗打量董雨辰一樣,董雨辰也在暗暗打量楊劍。
其實,董雨辰早就知道了父親董翠與楊劍之間的結拜關系,可當他第一次親眼見到父親的結拜兄弟楊劍,他還是被楊劍的年齡與長相給驚到了。
“對了,你爸就是因為箱子里的內容而受重傷,我想把它暫時交給你來保管,你敢接嗎?”
楊劍有心試一試董雨辰的膽量,董雨辰想都沒想,伸手就接拎起箱子。
見狀,楊劍欣慰道:“好!不愧是董翠的兒子!楊叔兒帶你去報仇!”
“楊叔叔,我媽說她在我爸的衣服里找到一封信件,上面寫著讓您親啟。”
聞言,楊劍這才想起來,董翠在昏厥之前,仍在提醒楊劍他的懷里有東西。
“好!帶我過去看看吧。”楊劍臨時決定去看一看上面的內容,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內容,值得董翠在生死之間仍在牽掛。
董雨辰引領楊劍來到醫院指定給董翠的高干病房,董翠的衣物全部擺在客廳上的茶幾上。
醫院沒敢胡亂處理董翠的衣物,據說上級有命令,這套被鮮血浸紅的警服,會交由相關部門保管、收藏、陳列等等。
“楊叔叔,這封就是我爸留給你的親筆信。”董雨辰從抽屜里拿出一封沾血的信封,捧在手心里,遞給楊劍。
楊劍雙手拿起這份血書,小心翼翼地拆開了........
董雨辰識趣地退了出去,他留楊劍一個人在客廳里慢慢看。
而僅僅看了幾眼的楊劍,就被信件里面的內容,震驚到天旋地轉,差點就穩不住身體。
他顫抖著全身,一字不落地讀完了上面的所有內容.........
他呢喃出“楊不悔”的名字,可胸口卻像是被巨石壓得喘不上氣來.........
“撲通”一聲,楊劍終究還是被信件里的內容,擊倒在了沙發上..........
“你怎么這么傻啊?你怎么還是那么的犟啊!”楊劍淚如雨下,他恨白千雪的自私,可他更恨他自已啊!
“早知道會這樣——我——我——”楊劍心如刀割,疼的他快要窒息了。
他沒想到白千雪會懷上他的孩子,他更沒有想到白千雪會偷偷生下來。
他很想立刻就給白千雪打通電話,可雙手卻不聽使喚了,他也沒臉去過問楊不悔的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平復下來的楊劍,撥出了馬玉龍的私人電話。
馬玉龍正在列席陸懷遠召開的臨時會議,便用短信問楊劍:“有事兒?”
楊劍用顫抖地雙手敲出一行:“小名就叫‘耀祖’吧。’
“吧嗒”一聲,馬玉龍的電話應聲而落,瞬間就吸引到了很多省委常委的目光,大家都誤以為是董翠那頭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呢。
馬玉龍急忙開口解釋:“不好意思,沒拿穩,我出去回個電話。”
如果是關于董翠的消息,馬玉龍會第一時間匯報給在場的所有常委,而馬玉龍沒說就意味著董翠沒事兒。
“你在哪兒?”馬玉龍立即回給楊劍,他想與楊劍面談關于楊不悔的事情。
“為什么瞞著我?”
“是誰告訴你的?”
“她倆現在在哪兒?”
“在我老家,母子平安,你不要分心,我們這么做——”
“我知道,都是為我好。”
“唉~楊劍,這不是你的錯。”
“這就是我的錯。”
短暫的沉默過后,馬玉龍突然問楊劍:“你想干什么?”
“我能偷偷看一眼嗎?你放心,我不會打擾她倆的生活的。”
“你已經看過不悔了,還記得港島的任務嗎?那晚出生的孩子,就是你的兒子,你是第一個抱起楊不悔的親人。”
此話一出,楊劍瞬間就回想起,他在港島秘密執行任務的時候,曾在醫院里抱過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原來那個嬰兒就是自已的長子——楊不悔!!!
“謝謝~謝謝你們——”回想起那晚的經歷,楊劍不禁掩面哽咽。
而電話那頭的馬玉龍卻也只能安慰楊劍:“你已經對不起這娘倆了,不能再對不起家里的那娘倆了。”
“我知道,我明白——”楊劍自然清楚自已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自能辜負白千雪與楊不悔,不能再傷害蘇情與楊不凡。
可馬玉龍卻得提醒楊劍:“如果你真想為她娘倆做點什么,那就盡量忘記她倆的存在吧。”
“楊劍,蘇情有畢家人的庇護,可千雪與不悔——”
“爸,辛苦你了,辛苦你替我照顧好她娘倆了。”楊劍含淚托付出。
“放心吧,爸會照顧好她倆的。”馬玉龍如釋重負,他就擔心楊劍知道楊不悔的存在后,會在沖動與虧欠中,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而掛斷電話的楊劍,則是如同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只會呆望著掛在天邊的月牙兒。
“楊劍,如果你真想要孩子,那就先戒煙,再戒酒。”
“老婆,只要你肯生孩子,我楊劍對著月牙兒發誓!今晚就開始戒煙!戒酒!”
“哼!等你從鎮上調回城里再說吧,不然我才不給你生呢。”
“蘇老師跟我說了,等我干滿這屆,他就會想辦法幫我調回省城,到時候就有時間幫你帶孩子了。”
今晚夜深人不靜,唯有月牙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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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關于楊不悔的故事,大家還得再耐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