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城,天寶玉尊宮。
隨著凌霄殿都被大圣爺揮棒打爛,這四周的香火煙氣,已然開始一點點散去,逐漸顯現出原本的模樣。
略微看了眼地面的神像碎片。
寧法師便是毫不猶疑來到林海恩的身旁,見到其腦后三炷黃香滅掉,立刻便抓住自家徒弟的手腕,仔細的探查起來。
兩秒后。
寧法師稍稍舒了口氣,看向身旁的普寧道長,點了點頭道。
“脈象穩定,應當是沒多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普寧道長亦是松了口氣,將自已的金剛杵和金缽收好,看著四散而起的香火煙塵,感慨道。
“清元,真當是驚人啊。”
“剛剛大圣爺用出的法天象地,真當是把老道都看呆了。”
“這可是僅在傳說中聽過的大神通,剛剛能見到,也算是此生沒有白來,更能看出海恩這娃子...往后究竟是有多么厲害。”
說到這里。
普寧道長神情略微鄭重幾分,更是看向寧法師,嚴肅道。
“海恩身上所現之事,已是無法用得天獨厚形容。”
“年紀尚幼,便能有這般潛力,多半真當跟我們先前猜測一樣,就是為了應某劫而來。”
“況且,清元,你剛剛應當也見到了吧?”
“雖然我們看不清大圣爺長相,也聽不見祂怒叱的幾句話,可那天雷卻是實打實劈到祂身上的啊。”
“盡管都說,大劫皆有天地因果,可這陸續而來的幾次大劫,總讓老道感覺...似乎此番天地,不想讓我們安生一般。”
“你說,會不會海恩就是為了應此劫而來?”
此話一出。
寧法師不由得頓了下,朝著那九天之上看了眼,又看了看還處于昏迷中的林海恩,搖頭道。
“本道不知。”
“但若是真如你所說的這般,那海恩肩上的擔子可就重了啊。”
“歲月不饒人,我們都沒有幾年了,即便是往后想幫,多半也都幫不了了。”
“如今能做的事...便是將一身所學盡皆教給海恩,讓其往后能多幾分底氣,多一些本事,品行更加的端正。”
“再加上,有那九天神明庇佑,本道始終相信...往后是無論何劫,都難不倒海恩,定是能撐起這世間百載不遭精怪鬼祟的災厄禍患。”
“前些日子,本道回顧畢生,發現...此生最值得自豪的事,并非滅了多少精怪,行了多少善事,斬了多少的邪道。”
“偏偏是...護下了海恩這娃子,跟他有了一紀的師徒緣分,能有這般優秀的徒弟,本道此生真當無憾了。”
寧法師罕見的吐露出了真心話。
但普寧道長并沒有半點嘲笑,眸中更是露出一抹艷羨。
海恩這娃子,現在無論是給誰當徒弟,那可真當都可以說一句,法脈墳墓冒青煙啊。
就歷數道門千百載,估計也僅有幾位法脈祖師,才能夠有海恩這般福緣,這般天賦,這般的受九天神明喜愛。
想到這里。
普寧道長也是滿意的哈哈大笑起來,搖頭晃腦道。
“清元,你說的對。”
“老道也是沒啥驕傲的事,能遇到海恩這個師侄,往后再讓其學會普庵法脈,此生確實也當是無憾了。”
“唯一可惜的是...老道和海恩估計是沒有一紀緣分啊。”
“但總是比清玄好。”
“清玄真當是可惜,如今九幽已是能扛旗,可他卻是見不到了,也不知他那陽間判官當的如何了。”
......
就在這時。
一股帶著清香的醇厚酒氣,忽然充斥了整片區域,林海恩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亦是同時迅速的紅潤起來。
聞到這醇厚的酒氣。
寧法師和普寧道長兩人,都是不約而同的朝著林海恩看去,眸中皆是露出一抹疑惑神色。
海恩不是請來大圣爺相助嗎?
這身上...怎會傳來這般厚重的酒氣,而且還帶著如仙釀般的清香。
兩人疑惑之時。
林海恩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眼皮也是抖了兩抖,終于是徹底退乩,緩緩的醒了過來。
但隨著魂魄從花果山回歸,那喝了不知多少杯猴兒酒的后勁,亦是同時充斥在整個身上,令其雙眼明顯是有些迷蒙。
“徒兒,徒兒,你可有事?”寧法師的神情有些古怪,皺著眉頭無比認真的詢問起來。
在道門這么久,也見過了不少的乩童。
從來就沒見到過,有哪個乩童在退乩歸來后,身上會忽然充斥著這般醇厚的酒香啊。
最關鍵的是...這酒香并非剛剛起乩的大圣爺所飲,而是自家徒兒的魂魄歸來后,突然間憑空冒出來。
這簡直就聞所未聞了啊。
雖然雙眼已經有些迷離了,但林海恩還是盡力瞪大了眼睛,看清身旁是自已的師父和普寧師叔,結結巴巴道。
“師...師父。”
“我沒事,我...沒事,這這個新天庭的大劫,解決了嗎?”
“解決了,大圣爺已是將凌霄殿都踏碎了。”寧法師神色頗為凝重的應了句,再度抓住林海恩的手腕,輕輕把了下脈搏。
沒有問題。
脈象非常的平穩,并沒有任何異樣存在,看向身旁同樣滿臉疑惑的普寧道長,輕輕的搖了搖頭。
“解...解決了就好。”林海恩還在說著,雙眼也是越發的迷離,臉上還帶著一抹笑容,繼續講述道。
“大圣爺,大圣爺,祂...嗝...終于是圓了曾經的執念。”
見到寧法師還是什么都沒把出來。
普寧道長嘖了一聲,盯著臉上漲紅明顯是喝酒上頭,剛剛都還打了個酒嗝的林海恩,滿是疑惑的詢問道。
“海恩,海恩。”
“跟老道說下,你,你這可是喝酒了?”
“是...是的,普寧師叔,嗝...我剛剛喝了好幾十杯的美酒。”林海恩又打了個酒嗝,明顯開始進入了酒后吐真言的地步。
“幾十杯的美酒?你這娃子是在哪里喝的?老道剛剛都在這里,也沒看到大圣爺有喝酒啊?”普寧道長滿臉驚疑的又問了一句。
林海恩說出自已確實喝了酒,這無疑讓兩位道長萬般不解和驚訝。
因為從一開始,他們便都守在林海恩的身邊,也有看到大圣爺立起法天象地施展神威。
但在這途中,真就沒看到大圣爺有半點喝酒,怎樣都不對啊。
如今已然上頭的林海恩,只感覺意識都已經遲鈍了,更是分不清什么東西了,只知道...身邊的兩位長輩,怎么都不會害他。
隨即又打了個酒嗝,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普寧師叔,我...我在花果山喝的啊,嗝~”
此話一出。
普寧道長霎時一驚,更是立刻看向身旁的寧法師,兩人的眼眸都充斥著駭然和震驚。
但林海恩的話語,卻是還沒有結束,越發上頭的嘟囔著道。
“之前大圣爺,大圣爺就和我說好了,要是今日喚祂來的話,便帶我去那花果山里玩。”
“我剛剛就去了,還去了那水簾洞,見到了祂的猴子猴孫,還見到了馬流兩位元帥。”
“師父、師叔,說起來馬流二帥真當是熱情,徒兒本來都說了只喝一杯猴兒酒也就罷了,結果那兩位元帥,一個勁的往徒兒杯里倒。”
“誒,但也怪徒兒貪杯了,之前從未喝過這么好的東西,一下子便有些不知收斂了。”
“不過,沒關系的,師...師父,徒兒問過,問過大圣爺了,說是...這自家釀的猴兒酒,沒有什么度數,根本就不會醉人。”
不會醉人?
寧法師深吸一口氣,看著林海恩都有些大舌頭的樣子,這哪里是不會醉人的模樣啊。
不過,更讓他心驚的還是...林海恩剛剛所說的話語。
起乩之后,自家徒兒的魂魄竟是被引去了花果山水簾洞?還喝起了那傳說中的猴兒酒?
這實在是太驚人,真當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喝醉也不為怪了啊,那可是傳說中的仙釀,還是大圣爺親自邀請。
這等際遇,要是說出的話,足以讓整個道門震驚。
“放...放心,師父。”
“大圣爺說了,不醉人,這猴兒酒一點...一點都不醉人,只是讓我不要再吹風罷......”
說到這里。
一陣帶著暖意的海風吹來,讓強撐著的林海恩瞬間上頭,整個人軟軟倒在寧法師的手臂上。
......
這一刻。
看到臉色漲紅、渾身酒氣的林海恩,寧法師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但滿臉卻皆是欣慰。
自家徒兒福緣好,九天神明喜愛,作為師父的他,自是也開心啊。
站在旁邊的普寧道長,終于是從驚駭中回過神來看向寧法師,帶著萬分的感慨講述道。
“清元,海恩這福緣...真當是前所未見啊。”
“受大圣爺所邀,去那花果山水簾洞中,喝了不知多少杯的猴兒酒,這單單聽起來就讓人萬分艷羨啊。”
“本道修行如此多年,可都沒嘗過此等仙釀,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寧法師認真思考兩秒,雖然知道普寧道長不會到處亂說,但還是專門的叮囑道。
“普寧,你莫嫌本道多話。”
“海恩剛剛說的事,實在是有些太過驚人,要是說出的話,多半會引起整個道門......”
還不等寧法師說完。
普寧道長便是擺了擺手,打斷其后續話語,格外肯定的笑著道。
“放心,清元。”
“雖然老道跟海恩無師徒之實,但這些年來,老道那可是親眼看著海恩一點點的長大,哪次雞腿和大肘子不是留給他的。”
“若說對海恩的感情和重視,老道可自認不比你少個半分,況且往后海恩也是老道的半個徒弟啊。”
“依老道看啊,咱們倆后面也不提這事。”
“海恩想說便說,不想說便算了,便當從未聽到過。”
“但總歸是能稍稍放心了,那九天神明不僅對海恩沒有半點厭煩,多半還是疼愛有加啊。”
寧法師點了點頭,正欲再說些什么的時候。
一連串的腳步聲,忽然從那不遠處傳來,抬頭看去...原來是閻九幽、張道一和震乾道長等道門中人。
將那些羅剎惡鬼全部斬殺干凈后,便是立刻趕來這里。
看到那躺在寧法師的手臂上,好似陷入昏迷的林海恩,閻九幽立刻快跑兩步,來到兩位道長面前,神情緊張道。
“清元師叔、普寧師叔。”
“海恩師兄這...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還專門和我們說了,這次起乩不會有事嗎?”
剛說完。
閻九幽忽然吸了吸鼻子,明顯是聞到了極重的酒香味。
見到閻九幽的這個小動作。
普寧道長不由得大笑起來,伸手指了指正在熟睡中的林海恩,搖了搖頭感慨道。
“你的海恩師兄喝醉了。”
“年幼小娃不知深淺,心中只知美酒好喝。”
“殊不知,這自家釀的酒看似沒度數,但吹來的風卻是有六十度啊,一吹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