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永強吃完了紅薯，擦了擦嘴，看向了林昊，目光如炬。
“嗯，我看了這些資料，基本上都是沖著紀委的兩個副書記去的。”
“這兩個人不是什么好東西，我自覺不算啥好人，但這兩個人就不是人，是畜生。舉報人被拉回來關到狗籠里，就是他們主張著干的。”
“真有這事？”
林昊的神色沉重了下來，他聽過這樣的話，但沒想到真有這么嚴重的事情。
“當然有，都說是貧困縣，資金不足。可在這方面那是舍得得很，京城，省城都設置了辦事所，常年入駐四個人。一旦情況不對，這些人就會立馬去車站按照照片攔截。那時候，他們能動用的人會有十幾個。那個被關到狗籠的人就是在京城被拉回來的，躲過了車站，躲過了攔截，可在去中紀委門口的時候當眾被面包車搶走了。”
屈永強說這些的時候面色雖然平靜，可眼神之中還是有一些波動的。
林昊無法想象這種事情的黑暗程度，中紀委，面包車，把人搶走，多么小眾的詞匯。
可偏偏，這種事情就在自己眼前發生了。
“顧正，宋慈那時候說要是不給這些舉報人一點教訓，他們是不可能長記性的。其余人也不會害怕，必須要讓他們絕望，才能夠徹底杜絕隱患。所以，丟到了狗籠里。事實證明，這兩個人的方法的確奏效，縣紀委已經很久沒收到過舉報了。”
屈永強言語之中充滿了諷刺，這兩個副書記的確是好樣的。
林昊終于明白了武山縣的海清河晏是從哪里來的了，把民眾打服了，逼得他們再也不敢告狀就夠了。
這武山縣，非整頓不可。
“我知道了，這兩個敗類既然是這樣的人，我一定會把他們繩之以法的。”
林昊知道屈永強想要整頓這兩個人肯定還有別的目的，但他不愿意去問，大家的目標是相同的就夠了。
在武山縣他的力量太小了，太需要屈永強幫忙了。
不管對方是什么目的，這兩個人被整頓之后，他就能清洗紀委，安插自己人上位，最起碼能讓紀委掌控在自己手里。
互惠互利，君子做事，問跡不問心。
“嗯，但我還是要和你解釋一下，這兩個人發現了我做的一些事情。大概就是這縣里面一些部門的人是我的死忠，所以，他們必須完蛋。”
屈永強是夠有膽魄的，連底牌都交代了。
由此可見，他這個做事的風格，十分干脆利落，只要是他認定的，絕不會拖延。
“行了，事情既然已經談好了，那接下來你就去找高興邦聊一聊。他這個人喜歡掌控一切，你得讓他覺得自己贏了才行。”
說完之后，屈永強站了起來。
林昊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默默地吃著飯，看不出來情緒變化。
吃完之后，林昊直接朝著高興邦的辦公室走去。
侯秘書和高家盯梢的人都是紛紛打電話匯報，高興邦剛剛掛斷電話，林昊就走到了他的辦公室里。
“小林書記，來我這里有什么事嗎？”高興邦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高書記，還是上午的事情，我想要啟動調查。”
“小林書記，那我也再重復一遍，縣委需要時間來核查。不能你說調查就調查，這不符合規定。”
“那好，按照規定，紀委發現黨委干部出現貪腐現象的時候，需要向同級黨委匯報。如若同級黨委無法決策，也可以向上一級紀委進行匯報。如果縣里面的確為難，那我可以去市里面，或者省里面。”
林昊直接放了大招，明擺著告訴對方，這些事情我是非查不可。
高興邦則是嗤鼻一笑，搖了搖頭。
“小林書記，你這是在威脅我？”
“談不上，高書記讓屈縣長和我聊了那么多，其實還是怕被揭開武山縣的蓋子吧？一點案子開啟調查，武山縣就蓋不住了。有些事情不立案相安無事，一旦立案，就不能草草收尾。”
林昊玩弄著手里的筆，在指尖來回撥弄，仿佛是一個把控人心的高手一般，弄得高興邦有些煩躁。
“小林書記，武山縣沒有任何情況。就算是立案了，武山縣依舊只會是武山縣。”高興邦堅定地說道。
林昊則是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門外。
“放心，不會有人來的。”高興邦猜出了林昊的想法，自信地說道。
“高書記，你忍著我除了因為我是古書記的人，更深層的原因恐怕是京城要變天了。你幫趙龍，也是想多一條后路。所有人，都被你騙了，除了我。”
林昊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桌子，靠近了高興邦，形成了一股壓迫。
高興邦的手指敲打著桌子，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緊張來。
“看起來我猜對了，高書記，既然你害怕變天的時候被牽連，那為什么不直接來個體面的退場呢？你這么多年，已經撈了不少錢吧？你帶著這些錢遠走高飛，我相信，在國外你一定會過得十分滋潤。”
林昊收回來了身子，很是愜意地看著高興邦。
高興邦愣了兩秒，嘴角浮現出一抹輕蔑的弧度來。
“你是在勸我跑路？”
“你可以這么理解。”
“都說小林書記剛正不阿，鐵面無私，面對省委大員下手快準狠，毫不留情。看起來，是消息有誤。”
對于省里面發生的事情和案子，外人只能了解到皮毛，不可能知道詳情。
很多事情只能通過明面上的東西去推斷，比如現在，高興邦就覺得林昊之前是裝的，什么狗屁為民請命，其實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高家幾十年在武山縣吸了多少民脂民膏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但九位數肯定有，甚至十位數都不在話下。
有一句話說得好，貧困縣里貧困的只有民眾而已。某個地方的副市長不就是這樣，有一百多套房產跑到了國外，常年的貧困市，年輕人幾乎都跑完了，發展不起來了。
但愣是貪污了一百多套房子，由此可見官場之上的油水到底有多大。
四十萬人一人一年貢獻一千塊，都是四個億，二十年，八十億。
這么一算，其實也很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