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
寢帳內,夏傾月驚醒過來。
“陛下,您做噩夢了?”
紅蓮守在床邊,見女帝要起身,立刻扶著她坐了起來。
夏傾月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她的確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一具尸體漂浮在河面上……
“怎么回來了?”
她一看身處營帳之中,顯然回到了西州城。
營帳內點著油燈,此時已經是深夜。
“陛下,您感覺怎么樣?”
紅蓮拿出手帕輕輕擦拭著女帝額頭的汗珠。
“我……怎么了?”
她依稀記得自己一陣眩暈,好像是昏倒了。
紅蓮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陛下,您有身孕了!”
夏傾月愣了一下,“真的?”
短暫的恍惚之后,她緊張而又喜悅,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紅蓮肯定地點了點頭,“已經有三個月了……”
從出征到現在,差不多三個月左右。
所以,在京都時就懷上了。
那這一路顛簸……
她緊張地摸了摸小腹,“孩子情況……怎么樣?”
紅蓮急忙安撫道:“陛下不用擔心,胎息正常,但不能太過操勞了……”
夏傾月低頭看著尚未凸起的小腹,猶豫了一下,叮囑道:“先不要告訴任何人!”
“陛下放心,我對外說您有些勞累過度?!?/p>
紅蓮很精明,自然不會亂說。
夏傾月抿了抿唇,看到黑布纏繞的天命劍放在床頭,伸手摸了摸。
“小寧,你一定要平安回來?!?/p>
“一定會回來的……”
紅蓮看著天命劍,眼神堅定。
……………………
“駕——”
一隊兵馬從城門大街呼嘯而過。
每天天一亮,西州城的街道便躁動起來,馬蹄聲一陣接一陣地不間斷。
征西大軍控制了西州城,但因為兵馬調動頻繁,城中的氣氛依舊十分緊張,
因為西州王逃了,很多人都以為是在抓捕西州王,實則大部分兵馬都在找人。
原本街道兩側的商鋪全都關閉著,百姓縮在家中不敢出門,怕被兵痞騷擾。
但半個月過去了,征西大軍對百姓秋毫無犯,加上官府衙門恢復正常運作,向百姓傳達了善意,于是百姓大著膽子走出了家門,商鋪也都陸續開門營業了。
“賣包子、饅頭喲,現蒸的肉包子,熱乎乎的大饅頭……”
東大街一角,包子鋪的掌柜正在吆喝著,他今天剛開門營業,看著冷清的街道,心里有些拔涼拔涼的……
他一家七八口人,全靠著這間鋪子活著,但已經快一個月沒開門營業了。
再賺不到錢,全家都要喝西北風了。
忽然,一隊士兵走了過來。
掌柜心里咯噔一下。
他悄悄數了一下,正好十一個人,一個個風塵仆仆,滿臉風霜,像是剛從城外回來。
“不要過來……”
掌柜在心里祈禱。
以前城衛兵吃飯都不給錢,何況這些外地來的士兵。
但怕什么來什么,十一個士兵呼啦啦走來,圍著兩張桌子坐了下去。
“掌柜,來二十個肉包子,三十個饅頭……”
尼瑪!掌柜一聽,想死的心都有。
老頭兒漲紅著臉,雖然不情愿,但還是將一籠籠的包子饅頭端了過去。
就當破財免災吧!
“媽的,真香……”
“好幾天沒吃過熱乎乎的包子了!”
“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時候。”
“別抱怨了,也就跑跑腿,總比打仗強,沒有丟命的危險……”
士兵一邊吃一邊閑聊著。
掌柜站在蒸籠邊聽著,心里一陣陣肉痛。
突然,一個臟兮兮的叫花子跑來,從蒸籠里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一邊往嘴里塞,還一邊懷里拿。
“臭叫花子,快放下……”
掌柜氣得沖上去,一把將叫花子推倒在地,三四個包子從叫花子懷里滾了下去,沾了一地土。
“臭叫花子,老子打死你?!?/p>
本來就憋屈,掌柜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拿起旁邊的木棍對著叫花子一頓狂抽。
似乎是餓極了,叫花子不顧疼痛,趴在地上撿著包子往嘴里塞。
“老子打死你個臭叫花子!”
掌柜一棍打中叫花子腦袋,頓時頭破血流。
叫花子像是不知道痛一般,更像是個餓死鬼,饅頭上沾了血,依舊往嘴里塞。
“掌柜,別打了,讓他吃吧,多少錢我替他付了……”
正在吃飯的士兵隊長走過來,攔住了掌柜。
掌柜愣了一下,立刻陪笑道:“官爺,小子哪敢收您錢?。 ?/p>
小隊長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這些偏遠地區,當官的橫行霸道,就算是小兵,吃霸王餐也是常有的事。
“掌柜子不用怕,我們是大夏兵馬,軍紀嚴明,絕對不會欺負百姓,該收多少錢你就收多少錢……”
說著,小隊長取出錢袋。
掌柜將信將疑,看了眼小隊長的錢袋,大著膽子道:“二十個肉包子,六十文,三十個饅頭三十文,正好九十文錢?!?/p>
“算上這個叫花子的,一百一十文夠嗎?”
小隊長取了一串銅板,外加十文銅錢遞給了掌柜。
“夠了,夠了……”
掌柜接在手中,高興地點頭哈腰。
小隊長收起錢袋準備離開,眼角余光瞅了叫花子一眼,然后表情一怔。
這叫花子怎么有點眼熟?
他停下腳步仔細看了一眼。
叫花子披頭散發,臉上臟兮兮的,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惡臭。
“小楊將軍?”
小隊長一臉震驚,他是征西大軍的第三路兵馬,正好認識楊陵。
叫花子趴在地上,抓著臟兮兮的包子咬著,沒有任何反應。
“隊長,怎么了?”
“你們看看,是不是小楊將軍?”
“怎么可能?”
“好像是的……”
幾人圍著打量,隊長找掌柜要了盆水,把叫花子臟兮兮的臉沖洗了一下。
叫花子不是別人,正是楊陵。
只不過此時的楊陵瘋瘋癲癲的,甚至連話都不會說,明顯有些精神失常。
那天在黑水城的城樓上,親眼目睹父親的腦袋被砍,他哭喊著昏死了過去。
后來城樓被炸,他被幾名叛軍帶入了城中,再后來叛軍死的死逃的逃,根本沒人理他,反倒讓他活了下來。
醒來后,他便瘋了。
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隊長,怎么辦?”
“先帶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