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震看著王建偉掛斷的電話，坐在辦公室里，心情那叫一個“舒服”。
不過，也能理解。
找他辦事確實太過頻繁，換了自己，自己也煩。
但是，事已至此，還有四五天的時間，如果他王建偉不給我站臺，這事兒還能辦嗎？
反正他媽的都快要回官獄了！
這么關鍵的時刻，我他媽的還要什么臉啊？
你不辦，我就找徐老。
徐老知道你王建偉不給我辦，到時候肯定會覺得你不聽話，噴你一頓都是輕的。
于是，拿起電話直接給徐老打了過去，“誒，徐老。”
“手術很順利，不用牽掛了。”徐老說。
“那太好了……徐老，我有件事情想讓您幫忙。”
“什么事兒啊？王建偉解決不了嗎？”
“他可能覺得有點難度吧？應是應下來了，但是，一直沒有辦。”蔣震說：“漢江市的公安局長想要去省廳，王建偉那邊說是安排，但是，一直沒安排。我這都許下人家了，一直沒辦成，心里還有些擔心。畢竟，新的省委書記來了之后，事情就不太好辦了吧？”
“你怎么認識市公安局局長的？”徐老問。
“是去找李云亭書記時，在酒桌上認識的。這個，您也知道我這脾氣，喝了點兒酒之后就喜歡裝，答應了人家，也收了人家好處。您放心，這好處到時候我給您送過去。”
“我稀罕你那點兒東西啊？不過，你這小子倒是上道兒挺快，知道把我這把老骨頭物盡其用了啊……”
聽到徐老有絲不悅，蔣震立刻乖乖討好說：“徐老，我這是第一次找您辦事兒，您就幫我這一次吧。您給王建偉打個電話催促一聲，我答應的對方的日期就是今天啊。這要是言而無信了，以后還怎么在官場上立足？這可都是您教我的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里在想什么……哼，以為認識幾個公安局局長，以后就能躲開我了？蔣震，我告訴你，你要是完不成我的任務，你關系就是找到公安廳、公安部去，我照樣能把你送進監獄！”
徐老說得是實話。徐老的本事，可不會在這些低的層面去展現。甚至說，他現在已經掌握好了證據。只要我蔣震露出端倪，他絕對不會手軟。
“徐老，我絕對沒有您想得那么深、那么遠啊！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您不幫我！您要不幫我，我蔣震算個屁？別說是個鄉鎮書記了，就是個片長、村支書我也干不了啊！”蔣震笑著說。
“付國安這周末回漢東嗎？”徐老問。
“回。聽付小青說，他這周回來。”蔣震撒謊說。
付小青現在跟他基本屬于斷了聯系的狀態，就是打通了電話，付小青都不會告訴他具體的事情。
“那你這周務必給我把事兒辦了。記住，你只有這一次機會……”徐老說著，當即掛斷了電話。
——
當天下午五點，市公安局局長給蔣震回了電話。說省委組織部那邊給他回電話。
蔣震聽后，便故作深沉地應聲說：“嗯，那恭喜王局了。”
“我真得感謝你啊！那個…今晚行動嗎？”王局問。
“行動吧……以原竹溝鎮四集村的鉑金集團拆遷跳樓案為切入點，證據我都采集好，也交給劉雄局長了。縣局里有個叫吳學志副局長的，他手上有不少趙大鵬的犯罪證據。而關于趙家在蔣家莊等地方進行的違法犯罪證據也都已經準備好，你們到昌平后會有人給你們送過去。對了，集團那邊的犯罪證據，查出來的并不多，我的建議是先抓再問，樹倒猢猻散，那幫人若是知道趙家被一鍋端，嘴巴也緊不了。”
“行……”局長低聲說：“這次的行動將會按照你說的，讓劉雄副局長全程帶隊。不過，蔣震啊…你之前說我走之后讓劉雄干局長這事兒，我…我當真是能力有限啊。”
“王局您想多了。我讓劉雄負責這個案子，目的是要他立功。等趙家的案子結束，我會帶著劉雄去找李云亭書記邀功的，這件事情我負責就好。”蔣震說。
蔣震如此說，其實是托詞。因為他知道等這案子完結的時候，怕是自己已經回到官獄去陪魏老他們下棋了。
“原來如此，好，那我立刻安排部署……今晚六點行動！”
——
當天晚上六點半，蔣震拎著幾個熟菜和好酒，來到了父親的住處。
因為之前打過電話，父親也準備了幾個菜。
蔣震坐下便開始喝，席間并沒有提及今晚的行動。
等到七點一刻，王琦打來電話，蔣震當即打開免提。
“蔣書記，趙大勇從醫院被市局的人帶走調查了。”王琦說。
“嗯，還有呢？”
“現在這邊正跟隨市局工作人員前往趙家，抓捕趙德軍。”
“趙大鵬呢？”蔣震問。
“今晚兵分三路，趙大鵬是一組負責，吳學志在那個組，他可能比較了解趙大鵬當前的情況，我這邊不太清楚。還有另外一個小組，那個小組負責鉑金集團暴力拆遷、非法占地、偷稅漏稅和走私罪等工作，具體帶隊人不太清楚，不過聽說是市局里的一個狠角色，集團里的高管應該都跑不掉。”
“好，我知道了。祝你們行動順利。”蔣震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之后，他并沒有說什么，感覺對父親說什么都似是多余的。
而父親沒說話，也沒問。
亮著燈的小平房里，安靜得只能聽到門外的微風吹動門簾的聲音。
蔣震抬頭看向父親，堂屋頭頂的鎢絲燈照著父親那張蒼老的臉，那眼神里充滿了一種說不清的光。很亮，很溫柔，仔細看的時候卻又發現很是剛毅的一種光。
父親慢慢端起裝著酒的白瓷茶碗，目光中滿是恭敬，仿佛面對著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位讓人尊敬的官大人。
蔣震雙手端起白瓷杯，彎身探過去與父親輕輕碰杯。
“啪”，碰杯聲，蕩出門外，涌進了蔣家莊的夜空。
旁邊鉑金集團工廠高聳的煙囪，仿佛被這聲脆響給震滅了，滾滾的濃煙剎那間忽然就熄了。
“都是你安排的嗎？”蔣征同問。
蔣震笑著搖了搖頭說：“市公安局的行動，我哪兒說了算。”
“別蒙我了，如果不是你在其中協調，不會這么順利。等著吧……這么大的事兒，待會兒你叔和你嫂子他們肯定會來喝酒！”
果不其然，半個小時后，趙家被抓的消息立刻傳遍了全縣。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曾經在昌平縣王一般存在的趙家竟然會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
這對于老百姓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因為趙家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他們認為只要有錢，在這個社會上就永遠不會倒不！
但是，未曾想幾個小時而已，就全被抓了！
那晚叔叔的哭聲，嫂子的哭聲，都在意料之中。
但是，讓蔣震沒有想到的是——昌平縣那一晚上都沒怎么停下來的鞭炮聲……
他站在那小小的院子里，當聽到哭聲與鞭炮聲在耳邊此起彼伏時，抬頭看向茫茫夜空時，忽然像是看到了屬于自己的星辰大海。
何為民心之痛？這哭聲正是！
何為民心之樂？這鞭炮聲就是……
可是，還有太多太多的骯臟在世間沉浮，還有太多太多的罪惡之手在掐著老百姓的脖子上！
蔣震那刻很想繼續當官，可是，還能繼續嗎？
——
省城，李愛榮家。
李愛榮擺著個臭臉，問了穆新飛的具體情況后，臉更臭了。
桌上的菜都吃不下，轉身就喊著付小青去了里面的臥室！
“你是怎么想的？你是腦子有病嗎？他離過婚啊！你找個什么的不行，你找個二婚的！？”李愛榮關上門后，就大聲吵道。
“二婚是個寶啊！”付小青開始鋪墊，說：“而且，我們…我們都發生關系了。”
“啥？發生關系了？”
“我前天喝醉了……”付小青說著，轉過身去，怕被母親瞧出端倪。
“發生關系也不行！這個男的不行！那尖嘴猴腮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官迷！我不同意！我就搞不明白了，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怎么就非看中這個姓穆的！？”
“不同意嗎？”付小青慢慢轉身，那刻的她知道，不給父母施壓是不行了，冷聲說：“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找我親爸問問，看看他同不同意。”
“你……？”
“或者，問問我弟弟蔣震？這姐姐有了男朋友，也該告訴弟弟一聲吧？”付小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