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震一身正裝走出大廳后，站在臺階上看著臺階之下的廣場上烏壓壓的一眾人，調整了調整落地麥克風之后，轉頭看向站在臺階下面的廖強：“廖市長？都準備好了嗎？”
廖強聽后，趕忙沖著蔣震彎身鞠躬，連續點了好幾次的頭。
眾人看到廖強那點頭哈腰的狀態時，集體懵逼！
——這他媽的還是那個囂張跋扈的黑龍市第一狠人嗎？
如此一個讓人畏懼的廖市長，竟然對如此年輕的蔣書記如此尊敬？
這，當真是不可思議啊……
這跟之前完全就不是一個人啊！
“呵……”蔣震面容輕松地看著臺下眾人，微笑說：“這兩天連續地開會，大家是不是有點厭煩了？但是，當前事態嚴重、情況緊急啊！很多事情，也由不得我們放松。”
眾人聽著蔣震那柔和的聲音，不自覺就降低了壓力。
可是，轉而看到廣場東邊那黑壓壓一片抱著頭的黑社會時，小心臟頓時又提了起來。
而站在靠前位置的于濤董事長和鄭曉亮書記，兩人當真是有種嚇破膽的感覺啊。
此刻的蔣震當真是讓他們瞧了個真實又明白！
人家是真真正正的市委書記啊！
可笑的是，自己做從昨晚到現在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到，還當著他的面罵蔣震是個傻逼！蠢啊！蠢到家了啊！
自我感覺更蠢的是——蹲在一邊抱著頭的趙鵬和沈老三！
趙鵬感覺自己最蠢的就是不知道感恩！
明明是人家蔣震救了我，我卻還在桌上為了討好領導而罵他！
活該啊……
如果當時能堅定地向所謂的“江總”靠攏的話，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可是，剛才和沈老三一塊兒攻擊了蔣震，沈老三那傻逼還攥住了蔣書記的衣服領子！
如此一來，你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這次…這次是真的完了啊……
“那會兒在樓上的時候，接到了省委通知，中央調查組后天就來東北省，所以，咱們還有兩天的準備時間。當前，各地級市已經開始陸續往省里報送各自的自查報告。但是，我給郭為民書記打了個電話，多爭取了一點時間，咱們黑龍市明天晚上再報送就好。”
眾人聽到明天晚上報送的時候，心里多少都有些疑惑——這明明可以報上去了，為什么還要拖長時間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蔣震繼續道：“我安排了幾位領導到各縣市區暗訪之后，發現大家似乎對我們市委安排的自查工作沒有完全理解，對市委提出的指導意見沒有做到完全的領會。其實很簡單的，我們市委就安排了兩件事，一件事就是百分百真實的自查，另外一件事就是進行一場徹徹底底地掃黑！呵，結果呢？結果大家并沒有足夠的重視，也沒有足夠的用力啊。”
此話出口，眾人的神色慢慢緊繃。
“為了讓大家清楚明了我們黑龍市市委市政府的態度和做法，今天特意在長白市的大風鋼鐵城召開這個現場會，現在讓大家聽一聽我們長白市的自查報告是怎么寫的。”
蔣震說著，轉頭沖著廖強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長白市是廖市長負責的縣市區，我們請廖強書記上臺念一念長白市的自查報告，大家掌聲歡迎。”
“呱唧呱唧”的掌聲讓廖強第一次感覺掌聲原來也可以如此嘲諷、如此駭人。
當廖強邁動腳步走上臺階的時候，臺下的于濤額頭上的汗一個勁兒地流。
這是他平生以來，第一次緊張到汗流不止，緊張到汗水濕透衣襟啊……
“咳……”廖強輕咳一聲，環視全場，開啟領導模式后，表情也控制得很好，“蔣書記對待中央的此次調查，做出了非常果斷的決定，那就是利用中央的這次調查，對黑龍市十四個縣市區的資金問題進行一次徹徹底底地自查！可是呢？仍舊有極個別的縣市區違背市委市政府的方針策略，倒行逆施！說得簡單點，你這是在自作聰明；說得嚴重點，你這就是故意跟組織對抗、跟市委市政府對抗、跟省委和中央對抗！！”
廖強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懵逼了！
這還是廖強嗎？
這還是黑龍市第一黑嗎？
這他媽的可是大年初一頭一次啊！
廖強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這簡直不要太夸張啊！？
“實不相瞞，今天上午我就跟長白市的鄭曉亮書記進行過交流了！當他告訴我自查報告的內容之后，我對他進行了非常嚴厲地批評！我說得話非常狠！大家都知道我對長白市的感情，也知道我跟鄭曉亮書記的私人關系是非常親近的！但是，這些親近都不是鄭曉亮犯錯的底氣！尤其你鄭曉亮犯的錯誤，還是原則性的錯誤！這，是絕對絕對不能容忍的！”
蔣震聽著廖強在臺上慷慨激昂地演講，嘴角輕輕勾起一絲笑。
——這人確實只有被逼到份兒上的時候，才會賣力地表現啊。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個時候要全心全力輔佐我蔣震，知道再不盡心盡力表現的話，絕對會是死路一條！
而對于臺下眾人來說，他們也徹底明白此刻的廖強是堅決站在蔣震書記身邊了呀！
這跟昨天開大會的時候，完全就是兩個人啊！
想到之前他和曹勇緊緊依靠著趙來堂提前離開會議室的情景，再看看此刻他的狀態，這才一天多的時間啊！
這才一天多的時間，蔣震就把這么個黑龍市頭號老頑固給搞定，那后面還有什么事情是蔣震搞不定的！？
“現在我念一下長白市的自查報告，大家好好聽一聽！”廖強說罷，當即開始朗讀：“針對于中央調查組的調查，長白市按照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要求進行了積極自查，現將最新的自查情況匯報如下：……”
起初第一份報告上面，針對下撥資金使用使用最多的大風鋼鐵城，只是談及了大風鋼鐵城的損失，并說是因為市場大環境、經濟下行導致的產能過剩引起的損失。
還強調了國家下撥資金對于重振大風鋼鐵城的重要性，并細數了，也可以說是捏造了一些資金使用去向的內容。
可是，第二次改版之后，內容大變。
當廖強提到大風鋼鐵城真正的損失原因是因為“多層委托代理”時，眾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當廖強提及因“企業制度不完善、監管失效”造成國家巨額資產浪費時，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前排的于濤董事長身上！
“綜上所述！造成國家下撥資金損失的最大原因還是國企內部存在的腐敗問題！現，將長白市最真實的自查情況向上級進行匯報，后續處理由上級決定！”
廖強收起自查報告之后，一陣微風吹過。
“噗通”一聲悶響，于濤董事長重重地暈倒在了地上。
蔣震走到麥克風前，看向辦公室郝主任，手沖著于濤輕揮一下，溫柔道：“抬下去，咱們，繼續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