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里，譚部長洗完臉，剛要穿褲子的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付國安的催促電話，轉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竟是李學基？
這領導接電話，往往比較慢，因為他們會先考慮好這人打電話來的目的之后，再去想是否要接、接起來說什么。
譚部長不慌不忙提起褲子，扣好腰帶，在電話鈴快要結束的時候，才拿起手機接起電話，“喂，學基。”
“譚部長，睡了吧？”李學基按捺著內心的激動輕聲問。
“什么事啊？”譚部長直接問：“不會是跟蔣震有關吧？”
“不是！我，我跟您要匯報的是督導組辦公地那邊的事兒！”
李學基的心是向著付國安的，這刻心里只想著付國安交代的事情，今晚不管蔣震在公安局那邊怎么開會，督導組這邊得先把紀委的人攆走再說呀，于是，激動地繼續匯報說：
“譚部長，今晚云州紀委百十號人去了督導組辦公地，你說有什么事兒非要大晚上干啊！？我這過去把他們攆走吧？這，這有什么事兒明天說不行啊！對不對？大晚上的，搞得人心惶惶的，這怎么能行啊？”
譚部長聽后，微微皺起眉頭，兀自說：“怎么…紀委？云州紀委嗎？”
“對啊！”
“高啟亮書記授意的吧？”譚部長自問自答似的說：“高啟亮這是搞什么啊？”
譚部長心里怎么會不清楚怎么回事兒呢？
可是，剛才李學基一句“不是”，讓譚部長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明明就是蔣震的事兒，怎么還撒謊說不是呢？
此刻故意裝不知道，就是想要聽聽李學基接下來怎么說。
“唉！”李學基說：“譚部長，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只聽說紀委那邊去了百十號的人，這陣仗，太大了！而且，今晚的事兒，你跟我，咱們這些督導組的高層什么事都不知道啊！你說，這，這算是什么事兒啊！”
聽到這里，譚部長知道李學基這是裝不知道，故意想要把火引到蔣震身上了。
“嗯……確實不應該啊。”
“就是說啊！”李學基趕忙說：“今晚這事兒必須得弄清楚，我現在就去督導組那邊，我倒是要看看紀委這幫人瞞著您在干什么！不管怎么樣，咱們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想要瞞天過海，絕對不行！”
“嗯……”譚部長皺著眉頭，輕輕應聲說：“這事兒必須得搞清楚。不過，剛才付國安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蔣震跟高啟亮在云州公安局開什么緊急會，具體情況也沒說。但我覺得跟紀委的人去督導組辦公地應該是有關聯的。”
“就是這事兒啊！”李學基見譚部長知情后，馬上將準備好的槍頭，沖著蔣震的方向戳過去說：“今晚的事兒絕對跟蔣震有關！”
“嗯，付國安應該快到酒店了，你給劉浩組長打個電話，然后組織著督導組的高層們一塊兒過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哦……”李學基聽后，心里還惦記著付國安吩咐的事情啊，趕忙又說：“那個，要不你們去公安局，我去督導組那邊吧！紀委那邊的情況，咱們也得重視不是？蔣震這種先斬后奏的模式，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先去把紀委的事兒解決一下。要是真讓紀委的人動了公安局的人，那后面掃黑的工作，不亂成一鍋粥了嗎？您說對吧譚組長？”
“很對，這種先斬后奏的事情，讓我們這些高層們都很被動啊！不過……還是得先去現場了解了解情況才能下定論啊。”
“那督導組那邊的紀委工作人員呢？”李學基有點兒摸不著譚部長的心思了。
“復雜，事情太復雜……抓問題，要抓要害，要害之處就是今天晚上公安局這個緊急會。咱們直接去現場吧。你趕緊叫上劉浩他們一起去。”
譚部長說罷，便掛斷電話。
譚部長穿戴整齊，看了眼墻上的鐘表，已經十一點快五十分了。
明天四圖市的警力就會被撤掉，而明天指的就是十二點之后。
蔣震這小子，拿捏時間的水平到底是跟誰學的？這時候整這么一出戲，真是“物用其盡”啊。
不，這應該不是拿捏時間的水平，而是對事態有了一個提前的分析。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猛了嗎？
還是說，自己確實老了，沒了銳氣呀。
——
“譚部長呢？”付國安皺眉看了眼空蕩的酒店大廳后，轉頭看向李學基問。
李學基也看了眼大廳，皺眉說：“應該快下來了吧？”
“不用這么急吧？”劉浩組長晚上喝了點酒，正睡覺的被打擾，心里煩得很，使勁掃了掃頭發說：“這么晚了，蔣震亂搞什么啊這是？他媽的！”
“等會兒見了他，好好問問他！”李學基一臉不爽地說：“剛才我跟譚部長反映了，這是典型的先斬后奏！這種情況，絕對不允許！”
“督導組那邊什么情況？”付國安問李學基。
“剛才問了！”李學基馬上正經匯報似的說：“紀委的人差不多都趕過去了，但是，沒有云州公安局的人過去。”
“他們開完會了嗎？”付國安轉頭問自己的秘書。
秘書趕忙靠前一步說：“正在開，聽說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譚部長出來了！”李學基說著，轉身對劉浩說：“我們上車，速度快點兒！可不能讓蔣震開完會！要抓就抓他個現行！”
付國安見李學基那么著急，縱然他沒有去成督導組那邊，也對他的印象變得格外好。
等這邊的事情平息之后，就按他說的，幫他把兒子調到云州來升一級。
“走走走！”譚部長下來之后，一臉急迫，上了車后，解釋說：“年紀大了，遇到事兒總是先想著吃藥啊！尤其是這血壓藥，剛才找血壓藥找了半天，后來穿衣服時，才發現在口袋里！耽誤了點兒時間，等急了吧？”
“身體是該注意，血壓藥更得服！唉……不過，確實是著急啊！這個蔣震，你說這個蔣震搞什么啊這是！大晚上的，讓一幫人都圍著他轉！”
“嗯，這種事情，決不允許有下一次……”譚部長冷目說：“你放心，咱們過去看看是什么情況，如果蔣震真的想造反，咱們是有辦法控制局面的。”
“我覺得，還是先讓督導組那邊的云州紀委工作人員們撤了。”付國安提議說。
“治標治本，不能本末倒置呀……”譚部長說：“今晚這事兒，都是蔣震弄出來的事情，先把蔣震處理了，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好處理了。你是云州的一把手，紀委還不是你說了算嗎？而且，今晚就是放開了讓紀委的人去處理干部，他們又能處理成什么樣子呢？”
“不愧是部長級的領導，精辟入里，一針見血啊……小李啊，開得稍微快點兒啊。”付國安輕聲細語地說。
“嗡嗡嗡”譚部長剛想說不要開太快的時候，手機忽然響起。
他躲著付國安的視線掏出手機，看到是南云馮浩然的電話時，皺著眉頭，直接掛斷了電話。
“唉……這一個個的，真是不讓人省心。”譚部長郁悶地罵了一聲。
——
當車輛即將駛進公安局大門的時候，大門內忽然紅藍光閃爍，司機擔心發生碰撞，趕忙停車。
而后，警車開道，十輛大巴快速徑直開出來。
付國安想要下車，可是那車速就跟攆兔子似的，付國安把住門把手，愣是被那車速嚇得沒敢開車門！
“車上怎么都是警察啊？”司機小李問。也是擔心領導沒看清，變相地提醒領導。
“跟上去！”付國安立刻說。
“等等……”譚部長說：“我給蔣震打個電話。”
譚部長說著，當即撥通蔣震的電話，電話接通時，很是冷漠地問：“你在哪兒？……嗯，等著。”
譚部長放下電話后，轉頭看著付國安說：“開進去吧……他們還在三樓的會議室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