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來了，速度挺快啊……”蔣震說著，微微正了正身子，一臉疲倦。
那疲倦的樣子，倒也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地累。
心累，身體更累。
昨兒到現在也就睡了一個半小時，腦子里還裝著那么多的事情，換了常人怕是早就癱了。
可是，現在不僅不能癱，還得繼續干啊。
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后期的猛攻做準備，而這幫人如果不開口，猛攻你攻哪兒都不知道。
“這個……”李牧陽姿態極其卑微地半蹲到床頭，掏出一張銀行卡說：“這是四百萬，密碼是六個零！咱們現在這情況了，有什么事兒的，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吧？您，您昨晚都知道了不是？那個…不管是劉漢盛還是老胡，您都知道了不是？”
“不是什么啊不是？”蔣震看了眼銀行卡說：“你這是讓我犯罪啊李市長……我拿著這個銀行卡去銀行提錢？這么大的額度，人家銀行能讓我提啊？”
“不不不！您不要擔心！這是本地的銀行，都打好招呼了！行長是我同學，你去的時候，直接給我打個電話，我馬上安排他們把錢弄出來！轉賬也行！您是不是怕有轉賬記錄，我給您說，這個銀行卡不是我的名兒，您找一熟人，辦張卡，轉過去就想！沒問題的！誰都查不到！我給您安排都行！”
聽到李牧陽如此激動和急迫的話語，蔣震心里便覺得這家伙是真急了。
“給陶云峰說過了吧？”蔣震忽然問。
“說…說還是…說還是不說啊……”
蔣震輕輕皺眉，盯了他一眼。
李牧陽迎上蔣震那平淡卻看不到底、也看不清套路的目光，心里頓時就崩潰了。
自己這一路走來，也審了不少犯人，但是，蔣震這種手法，他當真是第一次見啊！
而且，自己這明明是過來行賄的，卻愈發感覺這更像是一場審訊啊！
“沒給陶云峰打個電話？”蔣震問。
“我……”李牧陽知道陶云峰正在火速往這兒趕，但是，陶云峰沒有露面之前，他也不想提前暴露領導的行蹤。
萬一陶云峰來了之后想躲著蔣震搞其他動作呢？
“昨兒白濤都給陶云峰打電話了，你這么聰明的人不知道給陶書記打個電話？說實話，呵，我這次的想法和目的是十分清楚的！知道我什么想法、什么目的嗎？”
“您想什么，我怎么猜得透啊？”李牧陽一臉痛苦地說。
之前，這話有可能是奉承的話，可現在這話當真是大實話啊！
之前還覺得蔣震不可能查到什么，未曾想后面是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毒啊！
劉漢盛被他抓住后逼著劉漢盛打電話佯裝逃走，找到了白濤金庫之后還故意不說，守株待兔只等著人贓并獲！
不，他應該是讓胡隊長故意錄了音給我們聽的！
對！就是那樣！
白濤就是聽了錄音之后，感覺大勢已去才迫不及待跑到金庫里去拿東西的！
蔣震這腦袋瓜子，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啊！
“不知道我的想法？不知道我的目的嗎？呵……”蔣震說：“告訴你，我確實收了老胡的錢，我不僅要收老胡的錢，我還要收你的錢！但是，你真以為白濤只是貪污了三千七百萬嗎？他貪污了五千多萬，他銀行里、國外的錢都讓我們給查出來了！但是，我只給他上報了三千七百萬……你，懂我什么意思嗎？”
蔣震拿起床上的那張銀行卡，使勁摔到李牧陽的臉上，
“就這么點兒錢，你糊弄誰呢？我去京城跑關系花了多少錢你真的知道嗎？告訴你！我他媽的花了兩千多萬！我跟老胡說四百萬，只是給荀主任一個人的錢！！”
蔣震看到李牧陽那驚恐的面容，便知道自己算是忽悠成功了一半！
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講，天高皇帝遠的輕易接觸不到京城里的上級領導。如此一來，還不是，怎么忽悠怎么是嗎？
誠如蔣震所想，李牧陽這刻當真是深信不疑了！
“您的意思是……不夠對嗎？我，我再去給您去取！”李牧陽哆哆嗦嗦地說。
“不……”蔣震扯掉被子，盤起腿看著半蹲在床前的李牧陽說：“既然你不知道我的想法和目的，那就等陶云峰來的時候，我一塊兒告訴你們。現在，我要你做一件事。”
“做什么？”李牧陽瞬間感覺自己如同一只老鼠，被蔣震抓，不，不是抓，是玩兒！現在自己被他玩兒得是死死的！昨兒的錄音里明明說是四百萬，今天過來就變掛了？
“說簡單點兒吧！復雜了也怕你聽不懂……”蔣震說：“我這次為了我的目的，花費了很多錢，但是，事兒都辦到這個地步了，我也不差再瘋狂一點！反正現在什么事兒都是我說了算！對吧？”
“對……”李牧陽一臉呆滯地看著蔣震，不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鬼主意。
“說白了，誰不是為了錢和利活著啊？我之前偽裝商人來四圖市，可不能白白偽裝，我看中了兩塊地皮，但是，得費書記給我批，而且還得以非常非常低的價格批給我才行！那個價格低到可能得費書記往里補錢呢……你說，這么一個情況下，我是不是……”蔣震做了個揉捏的動作，繼續道：“我手里是不是得有點東西拿捏拿捏他才行啊？”
臥槽！
他媽的！
這是讓我出賣費書記啊！
這狗日的蔣震啊！！
可是，你，你能說不知道嗎？
“我……”李牧陽忍了忍，心一橫，說：“……我知道的不多！我，我只知道費書記有兩個情人！一個是財政局的李念，還有一個是疾控中心的主任薛麗娜！其他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哦，你手里應該有證據的吧？”蔣震問。
李牧陽那刻徹底死心了，沒有一絲掙扎的意思，直接坦白說：“我有！我找到他們的愛巢，秘密裝上了針孔，都…都拍到了。”
“你，真是個聰明的家伙，有勇，有謀啊。”蔣震微微探身：“十五分鐘之內，能給我拿過來嗎？”
“能……”
“好！去吧！對了……中午的時候，叫上陶云峰書記，咱們仨一起吃個飯。如何？”
“好……”李牧陽說罷，轉身走出房間。
出了房間之后，才發現自己的后背都濕透了！
那刻甚至都不敢跟門口的武警對視，轉身快步走向電梯口。
——
十多分鐘之后，李牧陽就把證據送了過來。
遞給蔣震的時候，還小心地用衣服袖子抹掉了U盤上的指紋。
蔣震不以為意地接過來，插到手提電腦上后，輕輕擺手說：“去忙吧……中午定好地方之后，給我發個信息就行。”
李牧陽應聲出去之后，蔣震便點開了播放。
正欣賞到一半，剛剛有了一丁點兒感覺的時候，門嘀嘀響了兩聲。
蔣震慢慢降低音量，繼續半躺在床頭欣賞。
費書記關上門后，微笑著走進來，“呵，年輕就是好啊！熬了夜，臉色還這么紅潤，呵，真好。”
“呵，不如您……”蔣震看著屏幕上費書記的英勇，暗暗佩服，禁不住又說道：“這要是論精力，費書記說第二，當真是沒人敢說第一啊……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