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周的臉上帶著些許謹慎的神色,他看著陳亦舟輕聲說道:“此事亦舟也已經聽聞了?”
他長嘆一聲吼,臉上帶著復雜的神色:“實際上,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陛下拿出來的這個制度,對于天下人來說應當是一個好事,對于世家門閥來說,也是一個好事,但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這樣子的事情呢?”
“門閥世家們吃虧,那么黔首們就會得到好處;而相對應的,門閥世家們占便宜了,黔首們自然是要吃虧的。”
“可這個事情左右是看不出來問題。”
一旁的王安文則是別有深意的說道:“這世上怎么就沒有這樣子的事情呢?我從這個制度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時不時的看向陳亦舟,眸子中帶著閃爍的猜測,整個人都帶著不定的懷疑。
兩者都不吃虧,這熟悉的手筆,不就是出自陳氏之手嗎?
謝云周也同樣是聽出來了王安文的意思,當即笑著說道:“哈哈哈哈,安文兄,你覺著是陳氏做的這事情,你直接說出來就行了。”
“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說著也是看向陳亦舟:“陳兄,此事....可是出自你的手筆?”
陳亦舟但笑不語,只是看向謝云周:“云周兄為何覺著這制度有問題?”
“陛下的制度中不是說了嗎?在京都之中設立兩個不同的學宮,其一便是以往的洛都學宮,另外一個則是國子監。”
“國子監只招收門閥世家的子弟,而洛都學宮則是像以往一樣招攬天下賢才。”
“而那個所謂的考試制度,其實也不過是給那些黔首一個機會罷了。”
“陛下所說,入朝為官以后遵循這個制度,有兩種辦法。”
“其一,參與童試、鄉試、會試、殿試這層層遞進的四種制度,從而成為秀才、舉人、進士,從而進入朝堂為官。”
“以此種方法為官的,當可授予一定的官位。”
“殿試之中,前三名者可稱之為“狀元”、“榜眼”、“探花”,三者打馬游街,夸耀天下。”
“這算是陛下給予天下黔首的一個機會,以此來彰顯自已的隆恩浩蕩。”
“而對于門閥世家則是不必這么麻煩,門閥世家的子弟可以依舊是通過舉薦進入國子監之中,在國子監畢業的學子則是可以直接通過舉薦入朝為官,只是最開始的時候不能夠擔任七品以上以及一些核心要員的職位。”
“這個制度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啊。”
“對于那些黔首來說,有了能夠向上的機會,對于那些門閥世家子弟來說,不必像是從前一樣需要千方百計的“潛規則”進入朝堂了,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進來。”
“這難道不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聽著陳亦舟的話語,謝云周以及王安文對視一眼,而后異口同聲的說道:“這其中絕對有問題!”
他們二人相視一笑:“但雖然我們看不出這其中的問題,可卻依然愿意參與這“科舉制”當中!”
謝云周更是肅穆的說道:“我等世家子弟,難道還不如那些尋常的黔首嗎?”
“若是真的不如他們,我們又有什么顏面繼續要這才子之稱呢?”
不只是王謝這兩個家族這么去想的,實際上大多部分的門閥世家子弟都是這么想的。
甚至他們都不覺著科舉制是什么會威脅到他們的東西——為什么?因為科舉制選拔出來的,只是幾百個普通黔首而已!
甚至能夠直接授予六品以上官職的,只有前三名!
這科舉制,三年考一次,從成千上萬的人當中,層層選拔出來三個,這三個人當是人中龍鳳,給他們一些榮耀又能夠如何?
更何況,皇帝并沒有限制這些門閥世家的子弟參與。
只要不是家中那種混吃等死的紈绔子弟,都是有自已傲氣的——這些也都是各個家族的繼承者,他們本身就是人中龍鳳。
他們不會懷疑自已——難道我出身好、學得好、有名師教導,這種情況下還考不過你一個出身貧寒的普通人?
可笑!
看著謝云周以及王安文的神色,陳亦舟只是淡淡一笑,嘴角帶著些許神秘。
他要的就是世家門閥這么去想!
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的思想,永遠不會讓他們見識到人民群眾的力量。
寒門貴子!
如此情形,便是這般出現的。
這也是他計劃當中的一步。
唯有讓天下的“知識”開始慢慢的下觸,才能夠繼續走下一步的道路——距離隋末的亂世,大概還有個二三十年。
這二三十年的時間,足夠讓科舉制以及文化知識影響到一批人了!
... .....
慶安殿中
隋文帝楊堅的神色也是帶著些許淡淡的滿意,但他滿意的并不是科舉制這件事情本身能夠給他帶來的力量,而是....陳氏已經開始為他出謀劃策了!
這一刻,他再次想到了自已當初的想法。
“陳氏沒有任何惡意”
他也明白,當初對自已動手,只怕真的是安泰帝的想法,所以陳氏才會動手——陳氏就是一個最好的保皇黨啊!
成為皇帝之前,陳氏就是你最大的敵人,但當你通過一定的手段成為了皇帝之后,陳氏就是最忠心的臣子!
他這么想著。
“只是可惜了,朕乃開國之君,陳氏為了自已的名聲,不會愿意在前兩個帝王的時候入朝為官的。”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想到這一點,他就更想到了后面的事情。
“太子啊....”
想到太子,他就有些許神色不定。
因為他其實并不想讓太子楊廣成為下一個帝王,因為楊廣的身上有獨孤氏的鮮血!
只是.....
“嫡長繼承制到底是一個問題,若是此時違背了這一點,后面會有無數的事端。”
“可若是遵循嫡長繼承制,那么楊廣就必定會成為繼任者.....”
楊堅按著自已的額頭,眉宇中帶著些許復雜的神色。
“朕....該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