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識文的這句話，讓余羨也沉默了。自己認為很重要的師徒之誼，其實在秋識文的眼中，不過是隨隨便便罷了。足片刻之后，余羨才緩聲道：“在我帶領東洲回歸逍遙仙宗時，那回歸逍遙仙宗的，就是我的分身，而我的本尊則一直在東洲修行，直至那日被玲瓏發現，然后喚來你攻殺我大陣，我才離開了東洲。”秋識文一聽，目光再次一凝。他上下打量余羨，緩聲道：“你原來早已提防我，倒是我一廂情愿，反被你蒙騙多年，而你現在本尊踏入返虛修為了，所以敢真正的以真身直面我了？”對于秋識文這番話，余羨不置可否。事至如今，他也無需與秋識文多言，是非公斷，他自心中有數，問心無愧，豈會被秋識文這話所惱。余羨只是平靜道：“你錯了，現在的我，依舊不是我的本尊。”秋識文的瞳孔猛然一縮，他看著余羨片刻，驟然笑了起來，搖頭道：“余羨啊余羨，你一本正經唬人的模樣，到真是難以辨別，你以千歲壽元踏入返虛，已經是絕頂逆天的資質，而如此資質，也必被地靈界的眾多強者所忌憚，你以為你還能活多久？可你現在卻說，你這踏入返虛的，只是分身，不是本尊？難不成你的本尊，早已是返虛中期了？真是笑話。”說完秋識文目光一冷道：“余羨，你既知我要離開，如今以大陣撞我不成，還開口留我，就是為了和我得意這么一下？若是如此，那我知道了！告辭！”說罷，秋識文便轉身就要遁走。“我并不是和你得意一下，是你既然認真尋問，而我也無需騙你，便告訴你真相罷了。”余羨再次開口，淡淡道：“至于開口留你，只是因剛剛我修為不夠，讓你占了先手，傷我很深，所以如今我想重新試試你那鯤躍北溟的一擊，你若想走，滄海一渡神通我目前攔不住，你只管走便是。”“你說什么？”秋識文的眉頭皺起，看著余羨道：“你要再試我一擊鯤躍北溟？還傷你很深？笑話，司傷已經替你擋了傷害，你安然吸收天地氣機，有何傷……嗯！？”秋識文的話音猛然止住，他看著余羨，目光一時爆閃，甚至雙手都明顯微微有些抖動，一字一句的看著余羨道：“司傷，就是你的本尊？”對于秋識文的各種猜想，余羨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此事我便無需告訴你了，現在，我想重新試試你的鯤躍北溟，你若是不愿，只管離去。”“你，不借助大陣抵擋么？”秋識文目中的震驚之色緩緩收斂，瞇眼道：“只憑你這剛剛踏入返虛的修為法力，硬扛我一擊鯤躍北溟？”“不錯。”余羨點頭道：“來。”秋識文看著那站在大陣之上的余羨，瞇眼片刻，目中寒光猛然一閃！不管那司傷是不是這余羨的本尊，還是這余羨是那司傷的本尊，總之，他既然要找死，自己當然要成全他！鯤躍北溟一擊，便是司傷返虛圓滿的修為都擋不住，一擊之下直接重傷。他這個返虛初期，又憑什么抵擋自己這一擊！？覺得自己之前的一擊傷了他，乃是占據先機所致，如今不服，想重新找回一下面子？既然你把頭都伸過來了，那我便，送你一場造化！“好！”秋識文猛然一聲，身后幾乎立刻顯化出了鯤鵬虛影的元神法相！余羨看著秋識文，微微瞇眼，他雖是言語輕松，但心中卻沒有任何小視！之前司傷傀儡以空間屏障神通抵擋，卻抵擋不住，一是因為那鯤躍北溟神通殺力的確強悍。二卻是因為司傷傀儡畢竟只是傀儡，一顆念頭又能有幾分的空間感悟？而現在自己自身已經踏入返虛，天地氣機加持之下，修為法力暴增十倍，空間之道得小圓滿，成空間法場。所以空間屏障之道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再去接著鯤躍北溟一擊之下，當比司傷傀儡要強的多。并且最重要的是，這鯤躍北溟一擊的點殺威能極大，破碎自己的空間屏障時，可給自己帶來非常深刻的感受！可讓自己的空間之道查漏補缺，找補自己對于空間屏障的不足之處！此刻秋識文已然抬手！星海顯化，扭曲之下，海內醞釀絕世兇物！而余羨站在大陣之上，抬手打了個大周天，通體便出現了一層空間屏障。這一層空間屏障只憑看，幾乎看不見，只有淡淡的空間波紋能夠讓人感受到。而一層之后，又顯化一層，再顯化一層，層層疊加，直至八層！足八層的空間屏障，加持在了余羨周身，好似八層透明的罩子一般保護著余羨，使得他牢不可破，萬法不侵！秋識文目中殺機畢露，猛然一點，低喝道：“殺！”吼！！一聲咆哮，星海暴動，十萬丈的鯤鵬從星海之中一躍而出，再次向著余羨殺去！余羨瞳孔之中倒映著那撲殺而來的巨大鯤鵬，身形不動不搖！他甚至都沒有和司傷傀儡一樣，先用神通去消磨這鯤躍北溟一擊的力量！秋識文目中寒光更甚，竟是邁步向前，又是一指！鯤鵬虛影當場咆哮，臨至余羨身前，立刻化作了一只五寸大小的小鯤鵬！這一次的鯤鵬收縮，比之之前還要濃縮了一倍有余！直接從巴掌大小變成五寸大小，可謂是更極致的壓縮！那等巨大的能量聚集一處五寸之內，殺力不可想象！秋識文這是打定心思，要一擊把余羨打成齏粉！只是下一刻瞬間，小鯤鵬便躍至了余羨身前，撞到了那空間屏障之上！一聲天地回蕩的轟鳴瞬間響徹八方！只見余羨四周的空間都在爆碎，化作亂流激射，而余羨的空間屏障當場便如同一層層窗戶紙一般，被瞬間捅破了四層！而第五層也只是堅持了眨眼間，立刻爆開！小鯤鵬繼續撲殺，第六層堅持了三息，亦是爆開！它徑直轟到了第七層上！咔咔咔！一聲聲的冰裂動靜刺耳無比，七層空間屏障扭曲無比，通體出現條條裂紋！余羨卻是依舊站立不動，只是目中閃爍黑色光芒，好似空間極致！這鯤躍北溟一擊，如今親身體驗，果真是殺力非凡，可同樣，這等殺力之下，自己的空間屏障也著實是不太穩固！或許日后自己可參悟八層，九層，十層，乃至無數層的空間屏障。可每一層空間屏障，不都是這么一點防御力么？這等防御力，對付弱者還好。可對付強者之下，一道殺伐無邊的攻擊過來，任你多少層空間屏障，也能直接打穿了！畢竟一根針，又豈會怕你有多少層窗戶紙呢？但若是這些窗戶紙不是層層疊加，而是完全融合，成為了一層！那這一層的空間屏障，才是真正的，防御無雙！只是這個中玄妙，端的深奧，余羨雖是一時有感，但如今卻找不到什么苗頭。或許要自己感悟的更深，屏障數量更多一些，才能有朝一日返本歸源，三千合一，成為真正的，空間屏障大神通秘法。但事至如今，哪怕是七層的空間屏障，也是擋不了秋識文這拼盡全力的鯤躍北溟一擊！到底秋識文也是天縱奇才，而自己剛剛踏入返虛，以初期修為之境，強接他最強大神通一擊，接不住，也是理所應當！余羨念頭轉動，神色不變，但身形卻只是一動，猛然縮入了大陣之內！轟！！下一刻，小鯤鵬便直接撞在了大陣之上，打出萬千光芒，整個大陣都劇烈晃動，但四十二顆星辰交替旋轉，閃爍不止，加持強大的星辰之力，急速化解了這小鯤鵬一擊的力量！“你！？”秋識文沒想到，余羨居然躲進了大陣之內！他不是說好了不躲的！？一時間秋識文忍不住怒罵道：“逆徒！你還說我！？你才是無恥！你說話為何不算話！？你為何躲進大陣之內！？”但大陣之中的余羨并未回應他，反而是整個大陣緩緩下落，最終消失在了月湖戰場之內。天地之間，便只剩下了秋識文，和無數嘶吼吵鬧，似乎是在嘲諷他的怨靈！秋識文站在原地，渾身都在微微發抖，雙拳握緊松開，松開又握緊，足足持續了一炷香，他才終于吼道：“余羨！你得意不了多久！！你絕對得意不了多久！！”聲音散發，回蕩天地。秋識文最終深吸一口氣，便一轉身，滄海一渡，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