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被處斬的司獄三層修行者,還是在二十三年前。
司獄三層這些被關押的修行者,已經習慣了在這里閉關修行,時不時還有點慰問的狀態。
可現在,似乎一切都變了?
“咱,咱不會都,都要被那家伙殺掉吧……”
司獄三層的大門關上時候,張遠聽到背后有聲音傳來。
……
廬陽府鎮撫司典刑司。
那鮮血結成厚厚血繭的石臺上,谷嗣道人面帶迷茫的抬頭。
他不知道,自已為什么要被殺掉。
對,他是殺了不少人。
他也出手傷了官府中人。
可他是仙道宗門出身,是一位開陽大修。
那些螻蟻一般的武者,怎么配與他這位仙道大修相比?
而且,按照司獄三層之中這些修行者身上所犯罪責來說,要殺人立威,怎么也輪不到他谷嗣吧?
就那個莫羅曾,殺的人還少嗎?
還有那兩個妖修,吞的凡人比他殺的人多多了……
兩位典刑司文吏走到長案前,檢查好文書,然后遞給張遠。
“司首大人,核查無誤。”
典刑司主司原本是涂皓兼任,涂皓去郡府之后,典刑司一直沒有主司,都是文撫司主司負責處理典刑司事情。
張遠也懶得安排典刑司的事情,就一直拖著。
對于他來說,與其插手鎮撫司中運轉事情,倒不如好好修行。
鎮撫司之中,司首的任務一般都是坐鎮一方,瑣碎事情交給文撫司和武鎮司負責。
張遠接過文書,點點頭,往石臺上走去。
他伸手從木架上拿起一柄長刀。
此時,他心中平靜,有當初第一次在這石臺上殺人的感覺。
那種對自已身份的敬畏。
仙秦天下,皂衣衛無不可殺之人。
張家世代皂衣衛,他張遠一定要通過試煉。
提刀前行,張遠身上氣息輕輕跌宕。
谷嗣道人看著張遠一步步走來,面上的迷茫化為驚懼。
張遠身上沒有殺氣。
可那等提刀而行的模樣,分明是真要殺人!
“你,張司首,我愿,愿臣服。”
“張司首,貧道愿做——”
“錚——”
長刀震動的聲響將谷嗣道人的聲音打斷。
張遠長刀在手,目光緊盯谷嗣道人:“妙云宗宗主谷嗣,在青林山秘境靈陣之中,你拋棄自家宗門弟子,置數十位官府軍卒巡衛不顧,茍且逃生。”
“仙秦軍律,臨軍脫逃者,斬。”
青林山!
谷嗣道人雙目之中透出難以壓抑的恐懼。
他完全沒想到,張遠要殺他,是為了青林山秘境事情。
“不對,我,我不是軍伍出身,不能以軍律,不能……”
“張司首,我可以臣服,我——”
他的話頓住。
因為這一次他看到張遠面上神色所透出的平靜與冷厲。
“我去見過何蒼。”
張遠一句話,終于讓谷嗣道人面上的哀求化為不甘。
“明明主動留下斷后的谷嗣道人,卻成了脫逃罪人。”
“而且這么多年不辯解此事,只等鎮撫司征召。”
張遠長刀之上閃動流光,雙目之中殺意凝聚。
“你不是谷嗣道人!”
“轟——”
長刀斬落,鮮血噴涌而出。
璀璨刀光不止斬斷谷嗣道人的脖頸,也將其神魂一起斬斷。
鎮撫司的刑臺,鎖鏈,是連神魂都一起鎖禁壓制的。
斬殺谷嗣道人,張遠將長刀送回木架,徑直走下刑臺。
到通道外,穿著長袍的文吏捧著幾錠大銀。
這是張遠的砍頭錢。
斬殺一位司獄三層之中犯人,有五十兩的銀錢。
“拿去請兄弟們喝花酒。”
張遠沒接銀錢,擺擺手,往鎮撫司大門外走去。
他的腦海之中,兩道血色身影浮現。
“張司首,貧道谷嗣,多謝司首大人賜予解脫。”
身穿道袍的身影向著張遠躬身。
另外一道身影,透出張狂與不甘的咆哮。
“本座要吞了你——”
血影與靈光炸裂,那血色身影撞向張遠的神魂。
看著當頭而來的身影,張遠長刀斬落。
那身影被斬斷,不甘的嚎叫,最終化為滾滾的洪流。
靈氣與神魂力量浩蕩好似云濤翻涌。
奔走在大街上的張遠面上微微一紅,握緊雙拳。
這被斬殺的血影,修為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流淌的記憶畫面,還有涌動的靈氣潮汐,分明超過他之前所斬殺的任何一位!
“司首大人,此人乃是上古神庭余孽殘魂,當初在我斷后時候,奪舍占據我的身軀,意圖潛伏九洲。”
張遠的腦海中,看著神魂動蕩,全力壓制靈氣沖擊的張遠,谷嗣道人那身影輕聲開口。
“我助大人壓制片刻,大人可另尋手段,磨滅此人神魂與靈氣。”
聲音落下,谷嗣道人的神魂消散,化為一道道青光,將那靈光裹住。
張遠身形如風,一邊觀悟那記憶長河之中畫面,一邊壓制身體之中沖蕩的靈氣。
果然如他所想,奪舍谷嗣道人的那道殘魂,修為已經超過天境九重。
仙。
上古神庭,真仙層次。
仙秦有九境登天,上古神庭有仙凡之分。
這位真仙早已隕落,只借秘法將自身神魂與修為存于秘境。
谷嗣他們入秘境,被其抓住機會奪舍。
他還留谷嗣一絲神魂,是為了不被仙秦天地大道察覺。
張遠到丁家巷,張家小院前,站著一道身影。
看到張遠,那身影抬頭,面上露出激動之色。
“我,我感應到給你的護身玉符碎裂,我怕你,我就來了……”站在門口的李紫陽面上透著羞紅,咬著唇。
她沒有玉娘的大氣,沒有歐陽凌的果斷。
她當初只是看過命運長河之中未來的一角,看到自已與張遠牽扯的畫面。
那時候,她只是屈服于自已看到的未來。
她修天機大道,如果不信自已看到的未來,那她的大道修行就要直接崩塌了。
可是隨著與張遠牽扯越多,她發現自已陷進去了。
比如這次,她就是壓不住心中的擔憂,才會來廬陽府。
她可是天機道宗圣女啊……
“我——”
李紫陽的聲音被熾烈的氣息打斷。
張遠的懷抱堅實厚重,讓她瞬間神魂迷幻。
小院的門打開,又關上。
門外,幾位隨行護持的鎮撫司暗衛相互看一眼,轉過身,守在門口。
一日之后。
——————————————
小院之中,面對初升朝陽,李紫陽身上靈氣繚繞,分明已經是玉衡巔峰。
她身前不遠處,張遠神清氣爽的立在小院之中,渾身氣血與真元隨拳而動。
此時張遠身上展現的力量,又多了一層玄奧。
他施展的拳法,并非是鎮撫司傳承的鎮岳拳法,倒是有幾分道門養生的拳勢。
“上古仙道神庭傳承,有幾分意思,起碼這肉身熬煉,還能更進一步。”
張遠口中低語,目中閃動精光。
從那位奪舍真仙得來的反哺,仙靈氣都通過秘法轉送李紫陽了,將李紫陽的修為推到玉衡境層次。
觀悟的記憶則是成了張遠感悟修行的資糧。
上古真仙,修為高過九境層次,那等神魂力量之澎湃,最終化為兩萬多顆神魂珠子。
“雷澤碎片,青林山靈陣竟然通往這等秘地,定然是要收回。”收束拳勢,將衣衫整理一下,張遠看向前方,淡淡開口。
回過身,李紫陽也已經慢慢將自身的修為穩固,氣息凝實。
“今日我去城外祭祖,你可一起去?”張遠看向李紫陽。
李紫陽眼中一亮,手掌捏緊衣袖:“祭祖,我能去嗎?”
張遠笑著點頭。
“那,那我去換身衣衫,我,重梳個頭發……”李紫陽轉身進廂房。
片刻之后,馬車從丁家巷離開,車上,張遠對面的李紫陽穿著婦人襦襖,發髻也盤了起來,用玉簪別了,坐在那,手腳局促,不時抬頭去看張遠。
身上沒了那等出塵仙氣。
廬陽府張家,從前時候只是城外小家族,是張遠崛起之后,才多了幾分氣象。
那大宅祖祠,也是玉娘送了幾千兩紋銀,翻新了。
一眾張家人迎著張遠進祖祠,主持祭祖的三太爺張權合拿出紙卷,詠唱著難明的曲調。
等片刻后,張遠方才手握高香,站在最前頭,向著上首擺放的張家宗祖叩拜。
這一次張遠才看到,那最高處擺放的牌位上,只有空白的金色,卻無名姓。
“我張家祖上可能牽扯什么案子,宗祖將名姓隱了。”一旁的張權合搖搖頭,低聲開口。
當真這樣?
張遠點頭,手握高香,向著靈位叩拜。
“轟——”
就在張遠躬身叩拜的瞬間,上首那金色靈位之上,透出一道虛幻的流光,將張遠和李紫陽的身軀籠罩。
“夫君,是靈陣!”
李紫陽雙手之上青光交錯,將她和張遠護住。
張遠抬頭,看向周圍的虛幻。
這等場景他熟悉,在騰洲鎮撫司與何蒼交手時候,就是這等場景。
不過此時的靈陣沒有鎮撫司中陣勢恢弘,他面前也只是一方不過數十丈的空間。
前方,一道長案,其上有一顆金珠,一塊玉盤,一幅畫卷。
還有一柄刻刀。
(PS:有個小小的粉絲群,喜歡的朋友可以去吹吹水,要個配角,7155,四四四,三七,哎,留個群就像接頭暗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