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城中。
暗星坊。
巨大法盤前一片倒吸冷氣之聲。
“血斧的血神舟！當年就是這鬼東西撞碎了‘天機老人’的‘天衍浮槎’！坊主，這……古雍完了！”
“還有那‘萬載流瘟幡’，我曾在古籍中見過描述，那是能將活物生生熬煮成膿水的玩意兒……”
“太可怕了，萬利盟這是下了死手！玉掌柜縱然智計通天，又拿什么去擋這純粹至極的力量碾壓？”
在天秤城中行商數十萬年，能屹立不倒的商行，誰不是經歷過腥風血雨？
作為商人，很多時候不是選擇所謂的正義與公平，而是，利益與生存。
世間規則就是如此，強者為尊。
身穿灰黑長袍的暗星坊坊主面沉如水。
“哎，還以為那古雍商行開辟新商道，往后沉淪魔淵之中會多出一條坦途……”
說話的掌柜滿臉遺憾。
這話讓其他人都是無奈搖頭。
剛才他們接到黑石渡口傳回訊息時候，還在為新商道歡呼。
可惜，很多事，不是他們能左右。
“血斧嗜殺屠戮，瘟神腐骨化魂，星隕衛坐鎮絕殺……”坊主抬頭，雙目之中透出無奈，“這是十死無生之局！”
“可惜古雍商行開辟魔淵通途的壯舉，竟成了催命符……”
“傳令，將暗星坊在渡口的留守人員，立刻撤出五百里！”
……
城主府觀星臺。
司徒弘面前的星河水鏡波紋劇烈震蕩，顯化出黑石渡口的對峙。
他眉頭緊鎖如刀刻。
司徒弘身后，身穿黑甲的老者沉聲道：“三位圣王級戰力齊聚鎖定，血斧兇名能止小兒夜啼，瘟神之毒萬界厭憎……”
“這張遠即便真有擊斃萬利盟稅使之能，也是出其不意且是對方輕敵冒進，如今這明牌圍殺，如鐵壁合圍……”
老者的話語頓住，沒有說下去。
天秤城是萬界商城。
按說，開辟商道，以及商道上據點，是不得攻伐的。
可是，九大商盟，特別是太虛玄靈世界的商盟，何時真的守天秤城規矩？
“厲百川啊厲百川，竟連本城的黑石渡口規矩都敢壓上一頭了……”司徒弘雙目之中，殺意涌動。
他身后，幕僚聲音艱澀：“大人，規矩……在絕對力量面前，恐怕要壓不住了。古雍此番，怕是……”
幕僚的話語讓司徒弘雙目之中殺意凝為實質。
天秤城。
九大商盟之一的荒骨驛站。
祭壇之前，有聲音響起。
“嘖，玄靈惡犬急眼了！血神舟、萬載流瘟，加上星梭鎖空，好大的陣仗！”枯寂聲音帶著嘲弄，“古雍那艘小船，就像待宰的羊羔。可惜了那玉丫頭，硬生生在絕地里趟出的路，到頭來還是給厲老狗做了墊腳石。”
“他們不會在渡口內動手吧？”
“哼，厲百川雖瘋，萬星樓那幾個老家伙還要點臉皮。但墨雍號只要敢動，踏出渡口防護禁制范圍，那就是他們的死期降臨之刻！”
“那點距離，血神舟瞬間即至！”
……
渡口內所有商行和船隊的幸存者，如同被扼住了喉嚨。
先前對古雍的狂熱崇敬，早已被更深的恐懼淹沒。
血斧團的戰艦每一次呼吸般的煞氣律動，瘟神巨舟上飄散的毒瘴腥臭，都如同死神的腳步，踏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完了……血斧血神舟……那可是碾碎過圣王肉身的存在啊！”
“瘟神閣的‘萬載流瘟’！我們……我們也會被波及化為膿血嗎？”
有掌柜絕望地癱軟在地。
壓抑到極致的死寂中，墨雍號上，玉娘的目光依舊平靜，看向身邊那道淵渟岳峙的身影。
張遠微微轉頭，目光掃過渡口邊緣虎視眈眈的敵艦，更掠過那些暗中窺伺的冰冷星光，最終看向渡口核心那古老斑駁、印刻著無數商道盟誓的界碑。
那是此方驛站的庇護基石，亦是天秤城連通萬界商路的規則象征——
驛站庇護禁制范圍內，禁止爭斗。
“走。”
張遠的聲音平淡無波，卻清晰地傳入控制樞紐的李紫陽耳中。
李紫陽毫不猶豫，立刻操控墨雍號。
船尾微光閃動，陣法核心嗡鳴，這艘承載著無數希望與財富的黑色梭舟，開始緩緩調轉船頭，不疾不徐，目標直指渡口界碑之外。
那通往葬靈廢界但被血斧、瘟神、星隕衛三重封鎖的空域！
“他們，他們要去送死？”
碼頭之前，有人低語。
“不在驛站方圓百里動手，古雍商行，他們，還守著天秤城的規矩。”驛站最高瞭望塔樓之上，身穿灰色長袍的老者咬牙握拳。
天秤城一道道光幕之前，那些各方勢力的主事者，都是面色復雜的看著這一幕。
悲壯？
英勇？
商道艱險，很多時候，他們早就丟掉了這些送命的玩意。
只是此時看到光幕之中墨雍號前行畫面，很多人心中復雜。
“哼！自尋死路！”血神舟甲板上，一個身披猩紅骨甲、臉上盤踞著巨大刀疤的兇悍身影，血斧團副魁首“赤髯”獰笑一聲。
巨大如鬼爪的船首抬起，猩紅煞氣翻騰欲噬！
瘟神巨舟上，三面萬載流瘟幡無風自動，慘綠邪芒流轉，無形無質的瘟毒仿佛毒蛇般蜿蜒而出，纏繞虛空。
更遠處，星光鎖鏈般的道則隱現，徹底封鎖了退路與上方空域。
太虛稅鏈。
墨雍號的甲板上，左心竹抬頭，看那隱現的稅鏈，雙目之中透出恨意。
柳承淵，就是被太虛玄靈勢力在商道截殺，生死未卜。
船頭上，一位位商隊護衛握緊手中兵器，身上氣血與真元之力涌動。
墨雍號堅定地駛出界碑！
就在船尾脫離渡口庇護禁制光暈的剎那！
“殺！”
“瘟絕萬古！”
血神舟與瘟神巨舟同時發難！
血煞光柱如怒龍出海，要撞碎墨雍。
慘綠流瘟如天河倒傾，要將它蝕骨融魂！
空間在兩道毀滅洪流下哀鳴顫抖！
渡口內無數人驚駭欲絕！
天秤城各方勢力傳影陣法前的目光也瞬間凝聚！
然而！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得不可思議，仿佛利刃割裂厚繭的聲音響起。
那并非利刃，而是一只緩緩抬起的手掌。
張遠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