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梟低頭，只見碗中是一碗黑乎乎的混雜物。韓琦低聲道：“這是我剛才去偷偷湊近，抓了一把賑災米糧，這賑災之米，盡數都是陳年爛米，不僅如此，其中還摻雜了膚康，沙土，災民本就虛弱，這般東西吃下去，怕是腸胃弱些的，直接便一命嗚呼了！”葉梟深吸一口氣。災民，饑餓至極，他們什么都會吃。可是這般東西吃下去，有多少人的腸胃會受不了？本就身體虛弱，加上衛生環境惡劣，這般情況，不死也得死了。“何叔，跟我走！”葉梟接過米碗。直奔城中。二皇子已經占了一間大宅子，在他面前，擺放著一桌的美食。他自幼便享受慣了，即便出門，也得帶著專門伺候他的庖廚。每頓八菜一湯，從不清減！此時身邊更有數名丫鬟，為他夾菜添湯，伺候的極其到位！不過他倒是非常謹慎，吃飯之前，先是派人以銀針試毒，又讓丫鬟每樣菜都先吃一口。等到確定無事之后，才開始大快朵頤。只是他正吃的開心，突然聽見外面一陣吵鬧！“三殿下，您等等，二殿下吃飯呢！”“我們先通稟一下您再進去啊！”“您，您不能進”幾個下人，象征性的攔在葉梟身邊，卻無人敢動他分毫。畢竟這位的火爆脾氣，人盡皆知。二皇子抬頭之時，葉梟已然闖了進來！二皇子身后護衛，當即上前！“人都進來了，不用攔了！”二皇子一臉淡然。葉梟來到他桌子對面坐下。目光掃過桌上飯菜。微微一笑：“二哥胃口倒是不錯！其實我從不反對享受，咱們身為皇室子弟，自有身份，吃的好些，用的好些，也是理所應當！”說著，葉梟將手中米碗扔在了桌上。“可是，你我身為大乾皇室，對自家子民，是不是多少得有些悲憫之心？二哥啊，這碗米，可是要吃死人的！”二皇子看著桌上的米碗，淡然道：“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先說假話我聽聽！”二皇子笑道：“朝廷給的銀錢就那么些，各地如今都是臨近秋收，卻并未秋收，最是糧食昂貴緊缺之時，各地調派購買，銀錢短缺嚴重，為保證有充足的糧食，只能購買殘次陳米，摻雜膚康供給災民！待秋收之后，朝廷撥款撥糧，再行改善！至于摻些沙土，則是為了防止有些人混入災民之中，借機蹭吃賑災粥米，縮減開銷！”說完后，二皇子笑道：“怎樣，這個話術，便是父皇，應當也挑不出毛病！”葉梟表情平靜，問道：“那真話呢？”“真話啊！也很簡單。”二皇子輕聲道：“那日朝堂之上，你說賑災之事，你不如我，我知道，你說的不如，不是能力不如，而是你沒有我身后龐大的豪商支持！如果你來賑災，甚至我會給你暗中使絆子，讓你無論收糧還是運糧都出現各種問題！”說到這里，二皇子眼神中閃過慍怒：“可是，你覺得，我就能讓那些豪商對我言聽計從了嗎？”他聲音無比森冷到：“他們支持我！但是，我也做不到讓他們言聽計從！其中最大的豪商，就是我舅舅！我靠他們收糧運糧，他們依舊要從中賺取好處！這些米糧，不好，可是我不讓他們賺，這些東西也沒有！到時候我拿著一堆空蕩蕩的銀子喂災民嗎？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葉梟憤然拍桌，怒喝道：“可這賺的也太狠了！”“你行你來！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銀錢，你去買，如果你能把糧食運進九原，我算你厲害！”二皇子毫不示弱道：“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有多大的力量，我可以告訴你，九原周遭府縣，所有地方糧價都已經上漲三倍以上！秋收之前，你不會買到任何便宜糧食！就算你讓官府強征，那些官員就真的會實打實出力嗎？就算出力，你信不信第二天就有人的腦袋掛在府衙門口？”葉梟并不被其言語迷惑，他直接指出最關鍵的點：“那也不該摻那么多沙土！”二皇子一臉坦然：“沒辦法，銀錢足夠，我也不想摻沙子，可缺口在那，總得想個辦法！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世間本就是這個道理！”他俯下身子，向一條毒蛇一樣盯著葉梟，陰郁而兇狠：“我們兄弟，也是如此！不是嗎？你跟我，老大跟老四，都一樣，我們注定只能活一個！”葉梟看著面露兇狠的二皇子，突然笑了！“葉胤啊！以前我對你說，如果你不惹我，我會留你一命，現在我告訴你，若我掌權，必殺你，包括你母家全族！”二皇子葉胤怡然無懼，輕笑道：“我亦如此！”就在這時候，下人前來通稟：“啟稟殿下，李彥在屋外求見！”“讓他進來！”李彥快步進來，也顧不上施禮，對二皇子滿臉焦急問道：“殿下！下官想問問，為何賑災之粥，里面有那么多沙土！”其實賑災粥里摻沙子，倒也不算新鮮，可是沙土一旦過量，其危險程度會直線上升！二皇子看了他一眼：“賑災糧本就如此，若是不愿吃，不吃就是了！”對葉梟，他還解釋兩句，對這李彥，則完全沒有多說的欲望。李彥被一句話懟的啞口無言，他又急聲道：“殿下，可我看您手下兵卒在城中畫下了隔離界限，趕進去的災民也太多了！”“瘟疫如猛虎，任何有可能生染疫病之人，都要被趕入其中！不可有絲毫懈怠！”同樣冰冷的話。李彥大急道：“那可不是啊！這般多人混在一起，許多無病之人也必然要沾染瘟疫，如何能行？”“李彥！”二皇子一聲厲喝：“你區區一縣令，鼠目寸光，如何能在這里對我橫加指責！出去！”李彥滿眼絕望，不知所措！原本以為，賑災隊伍來了，會是災民的救星，可如今看來。對許多人而言，或許是催命之符！葉梟起身，向外走去。何權亦步亦趨。路過李彥身旁時，葉梟輕聲道：“走吧，你跟他，說不通的！”他的語氣很是平淡，仿佛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憤怒，有些時候是很無用的情緒。不會給事情帶來任何改變！李彥猶豫片刻，跟在葉梟身后，快步離開。看著葉梟等人離去的背影，二皇子眼神森冷。“派人去舅舅那邊問問，還需要多久能準備妥當，老三這一次，必須死在九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