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的電話,像是在冰冷河水中注入的一道暖流,讓陸軒緊繃到極點的神經稍稍回落。
電話那頭的女人沒有追問細節,只回了兩個字:“地址。”
陸軒報出一個坐標,掛斷了電話。
他蜷縮在冰冷的巖石后,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警笛聲,靜靜等待著。
慕容家的能量比他想象的還要大,不僅封鎖了私人勢力,甚至已經開始調動官方力量進行排查。
半小時后,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黑色大眾帕薩特,關掉了車燈,悄無聲息地滑到河灘附近的路口。
車窗降下,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沉穩的中年男人探出頭,聲音壓得很低:“陸先生?”
是蘇晚晴身邊最信任的那個親信。
陸軒從陰影中走出,拉開車門坐進后座。
車內沒有任何多余的交談,男人一言不發,調轉車頭,平穩地匯入車流,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在津門的夜色里。
車輛七拐八繞,避開了所有主干道和監控密集的區域,最終駛入了一片地圖上不存在的莊園區。
高大的梧桐樹將道路遮蔽得密不透風,四周的建筑在黑暗中顯露出森嚴的輪廓。
這里是蘇家在津門真正的核心腹地之一,一座不對外開放的頂級私人莊園。
其防御級別,絲毫不遜于青云山上的那座療養院。
轎車在一棟三層高的現代風格別墅前停下。
陸軒下車,一股混雜著青草與名貴香薰的氣息撲面而來。
客廳里燈火通明,穿著一身淺灰色真絲居家服的蘇晚晴正坐在沙發上,手里捧著一本翻開的書,身前的茶幾上,一壺熱茶正冒著裊裊白氣。
她聽見動靜,抬起頭。
當看到陸軒渾身濕透、臉上還帶著幾道被樹枝劃破的血痕的狼狽模樣時,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里,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但她什么也沒問,只是朝旁邊候著的傭人遞了個眼色。
“帶陸先生去客房,準備干凈的衣服和宵夜。”
熱水沖刷掉一身的寒意與疲憊,陸軒換上一身干爽的衣服,走進餐廳時,一碗熱氣騰騰的蟹黃面已經擺在了桌上。
他確實餓了,毫不客氣地坐下,風卷殘云般將面吃完,連湯都喝得一干二凈。
回到客廳,蘇晚晴已經放下了書,正姿態優雅地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小軒軒,你拿到了什么?”她眼中嫵媚,將茶杯推到他面前,開門見山。
陸軒沒有說話,只是拿出自已的手機,通過投屏功能,連接到了客廳那面幾乎占據了整面墻的巨幕上。他按下了播放鍵。
下一秒,靜海療養院那間充滿了詭異溫柔的病房,清晰地呈現在兩人眼前。
隨著視頻的播放,客廳里的空氣仿佛一點點被抽干,只剩下畫面里慕容蝶那空洞而破碎的呢喃,和慕容雪在鍵盤上飛速敲擊的聲響。
饒是見慣了人性幽暗與權謀詭計的蘇晚晴,當看到一個女人如何將自已的孿生妹妹當成一只下金蛋的母雞,用藥物和囚籠榨取其天才的大腦時,她端著茶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那張一向清冷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種混雜著震驚與極度厭惡的神情。
視頻的最后,是慕容蝶那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窗外瞬間亮起的、如同利劍般的探照燈光柱。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客廳里一片死寂。
良久,蘇晚晴才將茶杯放回桌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她吐出兩個字,聲音里帶著一股徹骨的寒意:“瘋子。”
她看向陸軒,補充道:“慕容雪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為了名利,竟然能對自已的親妹妹做出這種事。”
“現在,這個瘋子正在全城搜捕我。”
陸軒端起茶杯,溫熱的液體滑入喉嚨,驅散了身體里最后一絲寒氣。他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蘇晚晴看著他,眼里的情緒很復雜:“你打算怎么做?把這個視頻公布出去?這東西一旦曝光,慕容科技的股價會在一分鐘內崩盤,整個慕容家都會陷入萬劫不復的丑聞。但同樣的,他們會動用一切力量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甚至會不惜代價地報復,把怒火遷怒到我們蘇家。”
“直接公布,太便宜她了。”陸軒搖了搖頭,嘴角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我要的,可不僅僅是讓她身敗名裂。”
他的目光轉向蘇晚晴,平靜而銳利:“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說吧,我的小軒軒~”
“以你的名義,約慕容雪明天見面。”陸軒一字一句地說道,“地點你定。就告訴她,你無意中撿到了一個她會非常、非常感興趣的東西。”
蘇晚晴的瞳孔微微收縮。她瞬間就明白了陸軒的意圖。他不想躲在暗處引爆炸彈,他要走到牌桌上,和那個瘋子面對面地進行一場豪賭。
“她會來嗎?”蘇晚晴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現在這種時候,她草木皆兵,恐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她會的。”陸軒篤定地放下茶杯,身體向后靠進柔軟的沙發里。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想拿回這個東西,也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到底是誰掌握了她最大的秘密,是誰有能力在她那座鐵桶般的療養院里來去自如。”
他頓了頓,看著蘇晚晴那雙倒映著自已影子的漂亮眼睛,接著說:“而且,約她見面的人是你,蘇家的大小姐,津門的副市長。在津門這塊地界上,你親自下的帖子,她不敢不來。來了,是談判。”
“不來,就是心虛,就是默認了你蘇晚晴手里有她的把柄。”
蘇晚晴沉默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令他深深沉淪的男人,在他那雙平靜的眼眸深處,她看到了一種近乎瘋狂的自信和一種對獵物了如指掌的掌控力。
他捅了天大的簍子,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這里,冷靜地布局著下一步的獵殺。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膽大包天了,這是一種將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絕對自信。
最終,她點了點頭,聲音恢復了一貫的果決:“好,我來安排。地點就定在蘇家名下的‘津門俱樂部’頂層,那里是我的地盤,絕對安全。”
陸軒笑了。
他手握著足以將那位高高在上的AI女王打入地獄的王牌,現在,是時候跟她好好談一談了。
談一談,她那紫氣東來、強度高達888的天運,究竟值個什么價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