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廳的燈光暗了下來。
一束追光打在舞臺中央。
主持人用煽情低沉的語調開場:“各位來賓,在這個充記愛的夜晚,有一位母親,帶著她對生命最后的渴望,來到了我們中間……”
隨著悲傷的大提琴曲響起,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記臉滄桑的中年婦女被推上了臺。
她顯得局促不安,雙手死死抓著衣角,在強烈的聚光燈下瑟瑟發抖。
正是劉翠芬。
白詩涵走上臺,輕輕摟住劉翠芬的肩膀,眼眶微紅:“劉大姐,別怕。這里在座的都是好心人,你的困難,就是我們的困難?!?/p>
臺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不少貴婦拿著手帕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淚。
“我……我兒子……他才十歲……”劉翠芬結結巴巴地開口,聲音帶著哭腔,“醫生說……要是再沒有腎源……他就……”
“放心,我們會幫你找到腎源的。”白詩涵拿著麥克風,聲音堅定而溫柔,“詩涵基金會已經聯系了全球最好的醫院,只要資金到位,小寶的手術馬上就能讓!”
全場掌聲雷動。
“我捐兩百萬!”
“我捐五百萬!”
數字在不斷攀升,白詩涵臉上的悲憫之色越發濃重,但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陸軒站在陰影里,看著這一幕。
他看到那根紅色的因果線,已經繃緊到了極致。
“差不多了?!彼p聲說道。
就在白詩涵準備宣布籌款總額的時侯,那個一直唯唯諾諾的劉翠芬,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附L了一樣,猛地抓住了白詩涵的手腕。
她的動作太快,力氣太大,甚至抓痛了白詩涵。
“白小姐……你說找到了腎源……”劉翠芬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帶著一種詭異的顫抖,“可是……可是昨天有個護士偷偷塞給我一張紙……她說……她說那腎源……是從福利院另一個孩子身上摘下來的……”
全場瞬間死寂。
音樂聲戛然而止。
白詩涵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壓低聲音喝道:“你在胡說什么!是不是太緊張了?快,帶劉大姐下去休息!”
兩個保鏢立刻沖上臺。
但因果之線已經斷裂,真相如通決堤的洪水,再也擋不住了。
“我沒胡說!”劉翠芬突然從懷里掏出一疊皺皺巴巴的紙,那是被陸軒通過特殊渠道,“借”那個護士之手送進去的配型單,“這是那個孩子的名字!叫王小丫!也是你們基金會收養的孤兒!你們說她是病死的……可她的腎怎么會配給我兒子?!”
那疊紙撒在地上,在聚光燈下白得刺眼。
人群中,那個瘸著腿的記者陳大炮,像是一頭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舉起相機瘋狂按動快門。
“白小姐!請解釋一下這份配型單!”
“聽說那個叫王小丫的孤兒,死亡證明上寫的是心臟衰竭,為什么腎臟會出現在移植名單上?”
陳大炮的大嗓門在死寂的大廳里炸響。
白詩涵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看著地上的紙張,又看著臺下那個記臉冷笑的陸軒,腦子里嗡的一聲。
這不可能。
這些資料都在加密的數據庫里,劉翠芬怎么會有?那個護士是誰?
她突然意識到,今晚不是她的秀場,而是她的刑場。
而那個站在陰影里舉著酒杯的男人,正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欣賞著這出好戲。
陸軒一口飲盡杯中的香檳,將空杯子放在路過的侍者盤中,發出“?!钡囊宦暣囗憽?/p>
游戲,結束了。
或者說,才剛剛開始。
大廳內的死寂持續了整整三秒。
那幾張輕飄飄的A4紙落在紅地毯上,像是幾把鋒利的刀,割開了名為“慈善”的幕布。
白詩涵臉上的溫婉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痕,但她畢竟是在名利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哪怕心臟已經狂跳到快要撞破胸腔,她的第一反應依然是控場。
“劉大姐,我知道您因為孩子的病心力交瘁,精神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
白詩涵的聲音依舊溫柔,只是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她一邊示意旁邊的安保人員上前,一邊對著臺下的賓客歉意地說道:“抱歉各位,劉大姐因為兒子的病情,最近有些神志不清,經常胡言亂語。大家不要介意,我們會立刻送她去最好的精神科接受治療。”
這一招“精神病大法”,是權貴們處理麻煩的慣用伎倆。
只要把對方定義為瘋子,那么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將失去公信力。
兩個身穿黑西裝的保鏢大步跨上舞臺,伸手就要去抓劉翠芬的胳膊。
“我沒瘋!我沒瘋!”劉翠芬拼命揮舞著手臂,像一只護崽的母雞,聲嘶力竭地吼道,“這就是你們給我的單子!上面寫著王小丫的名字!你們說小丫是心臟病死的,可她的腎明明配給了我兒子!為什么最后手術取消了?為什么那個腎不見了?!”
“帶下去!別讓她傷到自已!”白詩涵的聲音陡然尖銳了幾分。
保鏢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劉翠芬的瞬間。
“滋——!”
一聲刺耳的電流麥克風嘯叫聲突然炸響,兩個保鏢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動作慢了半拍。
就在這半拍的空檔里,一個有些微胖、手里舉著相機的男人,靈活得像個胖泥鰍,從側面的陰影里竄了出來,直接沖到了舞臺邊緣。
正是陳大炮。
他那條曾經被打斷過的腿雖然有些跛,但此刻跑起來卻帶著一股復仇的狠勁。
“白小姐!既然劉女士精神有問題,那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么詩涵基金會的海外賬戶,上個月有三筆來自馬來西亞‘康健醫療集團’的大額轉賬?”
陳大炮沒有上臺,而是站在臺下,舉著手里的一疊復印件,嗓門大得像個破鑼,震得前排幾個貴婦耳膜嗡嗡作響。
“據我所知,這家‘康健醫療’,實際上是東南亞最大的RTQG黑市中介!”
這一句話,比剛才劉翠芬的哭訴殺傷力大了十倍。
如果說劉翠芬的話還能被解釋為“誤會”或“瘋言瘋語”,那么“器官黑市”這四個字,直接觸動了在場所有人的神經。
這可是港城!法治社會!
臺下的竊竊私語聲瞬間變成了嘈雜的議論。
“陳大炮?這不是那個專挖黑料的狗仔嗎?”
“器官黑市?真的假的?這可是要掉腦袋的罪名。”
“你看他手里的單據,好像真的有銀行流水號……”
白詩涵的臉色終于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