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視了一圈周圍那些義憤填膺的學生，最終，目光落回到那個女生的臉上。
“學姐的觀察力，邏輯能力，還有現場的煽動能力，都堪稱一流。”
“不去考公，真是屈才了。”
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在夸獎。
但那股子怎么也掩飾不住的戲謔味道，讓女生本能地感到了一絲不安。
“你什么意思？”她皺起眉頭，警惕地看著林默，“你想包庇他？”
“包庇？”
林默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夸張地搖了搖頭。
“不不不，學姐你誤會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陸衡的身邊，一只手搭在了陸衡那已經僵硬的肩膀上。
陸衡渾身一震，抬起頭，用一種求救又茫然的眼神看著林默。
他徹底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我們404的人，絕不包庇任何一個違法犯罪分子。”
林默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而鄭重。
“尤其是在清北這種神圣的知識殿堂里，發生了如此齷齪，如此令人不齒的事情，我們作為清北的一份子，更有責任和義務，將害群之馬揪出來，繩之以法！”
他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周圍的學生們，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沒錯，就該這樣！
那個女生臉上的警惕，也稍稍放松了一些。看來，是自已想多了。這家伙，是想大義滅親？
“所以，”林默的目光再次鎖定她，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認真，“學姐，我完全支持你的決定。”
“不只是寫道歉信，當眾朗讀。”
林默搖了搖頭，似乎覺得這個懲罰太輕了。
“這種行為，已經涉嫌在公共場所猥褻，是違法行為，情節嚴重的，甚至可能構成刑事犯罪。”
“這絕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誠懇。
“所以，我建議，我們現在就報警。”
“或者，立刻聯系你的輔導員，聯系學校的保衛處，把所有證據提交上去，啟動正式的調查程序。”
林默說完，掏出了自已的手機，屏幕解鎖，直接調出了撥號界面。
“學姐，你手機不方便嗎？”
“沒關系，我幫你打。”
“你是想先報警，還是先聯系保衛處？號碼多少？你說，我來撥。”
他舉著手機，遞到女生的面前，臉上是無比真誠，甚至帶著一絲急切的表情。
仿佛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將陸衡這個“變態”送進監獄。
空氣，再一次凝固了。
但這一次，凝固的不是別人。
是那個剛剛還氣勢逼人的女生。
她臉上的勝利者表情，僵住了。
她看著林默遞過來的手機，那亮著的屏幕，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讓她下意識地就想后退。
報警？
聯系保衛處？
啟動正式調查？
她……她沒想過要把事情鬧得這么大啊！
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看著這個“流氓”在自已面前低頭，認錯，被羞辱，被所有人鄙夷，最后社會性死亡。
她要的是一場道德審判的勝利，享受的是那種掌控別人生殺大權，高高在上的快感。
可現在，林默卻要把這場“道德審判”，變成一場真正的“法庭審判”。
性質，完全變了。
一旦警察和學校介入，那就不是她空口白牙說幾句，煽動一下群眾情緒就能掌控的了。
那需要證據，需要口供，需要調查，需要一個完整的證據鏈。
她那個所謂的“視頻證據”……真的能證明什么嗎？
她自已心里最清楚，那段視頻，只是拍到了陸衡坐在那里，手在桌子底下，身體偶爾動一下而已。
根本拍不到任何實質性的東西！
她所有的指控，都建立在自已的“感覺”和“推斷”之上。
在輿論場上，這足夠了。
但在法律面前，這什么都不是。
“怎么了？學姐？”
林默看她半天沒反應，又把手機往前遞了遞，語氣里充滿了關切。
“是信號不好嗎？要不我們去外面打？”
“還是……你不想把事情鬧大？”
周圍的學生，也都看出了不對勁。
是啊，這個男生說得對。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就該報警，讓壞人受到法律的制裁。
為什么這個女生，反而猶豫了？
女生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她感覺自已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進，是她根本不想面對的正式調查。
退，那不就等于承認自已剛才說的都是假的？
“不……不用了。”
她終于找回了自已的聲音，但那聲音，干澀而沙啞，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底氣。
“我……我就是想讓他道個歉，認識到自已的錯誤就行了。”
“沒必要……沒必要浪費公共資源。”
“浪費公共資源？”
林默眉毛一挑，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言論。
他收回手機，臉上的表情，從剛才的“急公好義”，瞬間切換成了一種痛心疾首的失望。
“學姐，你這話可就大錯特錯了。”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圍觀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場小型的“林默普法小課堂”，就這么在清北圖書館，突兀地開講了。
“首先，我們要明確一點。”
林默伸出一根手指。
“根據你的指控，我這位朋友，在公共場所，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圖書館，對著你，做出了極其不雅的猥褻行為。”
他故意加重了“猥褻行為”這四個字。
“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四條的規定：猥褻他人的，或者在公共場所故意裸露身體，情節惡劣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如果情節更嚴重，甚至可能觸犯《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條的強制猥褻罪。那可就不是拘留幾天那么簡單了，是要判刑的。”
林默的語速不快，吐字清晰，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在劃重點。
周圍的學生們，下意識地聽得入了神。
就連被“審判”的陸衡，都忘了自已的憤怒和屈辱，愣愣地聽著。
他媽的。
老子撓個癢，差點就進去了？
林默看著臉色已經開始發白的女生，繼續加碼。
“所以，學姐你看，這不是一件小事。這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
“對于刑事案件，道歉有用嗎？”
林默自問自答。
“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