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清拿著手機，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張總是波瀾不驚，仿佛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長達十幾秒的，名為“茫然”和“錯愕”的表情。
她懷疑自已是不是因為今晚的氣氛太歡樂，導致出現了幻聽。
畢業生代表？
致辭發言？
她？
看著韓清那罕見的呆滯模樣，胡濤他們也都好奇了起來。
“啥情況啊？清姐怎么也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胡濤壓低聲音問周敘白。
周敘白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吵。
電話那頭的張老師沒有聽到回應，又熱情地重復了一遍：“韓清同學？你聽到了嗎？恭喜你啊！這可是我們清北畢業生最高的榮譽之一！”
又是王啟年教授……
韓清終于找回了自已的聲音，但語氣里充滿了不確定：“張老師，您確定……沒有搞錯人嗎？我是法學院的韓清。”
“絕對沒錯！”張老師的語氣斬釘截鐵，“就是你，韓清同學！你在校期間的優異成績，參與的社會實踐活動，以及在404律師事務所的杰出表現，我們都是有記錄的！尤其是你在‘故意殺人案’和‘校園霸凌案’中的表現，為學校贏得了巨大的社會聲譽！這個榮譽，你當之無愧！”
“稿子方面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提供幾個方向供你參考。當然，更希望你能結合自已的真實經歷，給學弟學妹們一些寶貴的建議。后天，我們會派人跟你具體對接流程，你看可以嗎？”
韓清感覺自已的大腦有點處理不過來這些信息了。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那邊的林默。
林默也正一臉好奇地看著她。
一個新生代表。
一個畢業生代表。
這……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好的，張老師，我知道了。謝謝您的通知?！?/p>
掛斷電話，韓清拿著手機，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緩緩地走了回來。
“怎么了清姐？誰??？看你那表情，跟默子剛才接電話時一模一樣?！焙鷿滩蛔“素缘馈?/p>
所有人都看著她。
韓清的表情很復雜，她坐下來，端起面前那杯已經沒多少氣的啤酒，一口喝干，然后看著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學校，讓我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在畢業典禮上致辭?！?/p>
“……”
整個大排檔的攤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三秒鐘后。
“臥槽！”胡濤一聲怪叫，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指著林默，又指著韓清，臉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極點，“不是吧？！你們倆……一個開學典禮，一個畢業典禮？一個代表新生，一個代表畢業生？合著清北大學今年的開麥KPI，全被咱們404給承包了？！”
“哈哈哈哈哈哈！”陸衡也笑得不行了，他拍著桌子，“我懂了！校領導這是看上咱們404了，這是官方認證??！以后咱們律所出去，名片上都可以印一行——清北大學開學暨畢業典禮指定發言單位！”
孟佳和孫曉兩個姑娘也笑作一團，她們看著林默和韓清，簡直不敢相信。
這叫什么？
這就叫雙喜臨門！
林默也是一臉的生無可戀。他看著同樣面無表情，但顯然內心已經天翻地覆的韓清，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反應里，看到了一種名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壯。
他剛想說點什么，就聽胡濤又咋咋乎乎地喊了起來：“不行！這必須得再喝一個！為了慶祝咱們的林默大講師和韓清大教授！今天這頓，必須升華一下！”
他不由分說，又起開幾瓶啤酒，給所有人都滿上。
周敘白也笑了，他舉起酒瓶，看向林默和韓清，然后又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來吧，”他的聲音不大，卻蓋過了周圍的喧囂，“一起舉杯?！?/p>
胡濤、陸衡、劉承、孟佳、孫曉，甚至是一直在角落里當背景板的陳麥，都舉起了自已的酒瓶或者飲料。
林默也拿起了自已那瓶礦泉水。
他的目光從每一個人臉上滑過，從胡濤的囂張，到陸衡的傲嬌，從周敘白的沉穩，到陳麥的愧疚，再到韓清她們那發自內心的喜悅。
這兩個月所有的陰霾，在這一刻，被這廉價的啤酒泡沫和炭火的香氣，徹底沖刷干凈了。
他舉起礦泉水瓶，和大家的酒瓶輕輕碰了一下，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這一杯，”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無比清晰，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不為別的?！?/p>
“第一，慶祝我，林默，今天正式還陽，重獲新生！”
“第二，也慶祝韓清學姐，和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從今天起，都有一個更好的，全新的開始！”
“干了！”
“干！”
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帶走的，是過去兩個月的煎熬與等待；涌上來的，是未來無盡的希望與滾燙的人生。
這頓遲到了兩個月的接風宴，在一片歡聲笑語和雞飛狗跳中，終于落下了帷幕。
眾人各自散去，周敘白結了賬，404的四個核心成員——林默、周敘白、陸衡、陳麥，并肩走在返回學校的路上。
夜色深沉，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陸衡還在吐槽：“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把陳麥那段加進演講稿里，絕對能成為年度最佳典禮發言?！?/p>
陳麥走在一旁，低著頭，一言不發，但嘴角卻微微上揚。
林默走在中間，被周敘白半扶著，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滾蛋！我丟不起那人！”
四個人，就這樣吵吵鬧鬧地，走到了那棟熟悉的宿舍樓下。
周敘白走進去，按下了開關。
“啪”的一聲，燈亮了。
“啊——”
他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的床墊里。
“還是自已的狗窩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