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拿起桌上那串已經有些涼了的烤腰子,咬了一口,甚至懶得吹。
油膩的焦香在嘴里散開。
他嚼著,看向對面正襟危坐、氣場全開的孟佳,笑了。
“孟總監。”
“是,林先生。”孟佳下意識應道。
“你這個法務總監,能力好像不太行啊。”
一句話,輕飄飄的。
孟佳的呼吸,瞬間停滯。
她身經百戰,被人當面羞辱不是第一次,但以這種方式,還是頭一遭。
林默沒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又咬下一口烤串,含糊不清地繼續說:
“你剛才說的道歉、處理人、給錢……”
他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點評一道難吃的菜。
“我怎么聽著那么耳熟呢?”
他讓出認真思索的樣子,然后恍然大悟。
“哦,想起來了。”
“昨天刷短視頻,有個叫‘企業負面公關三步走’的,好像講的就是這個。”
林默終于咽下嘴里的東西,拿起另一串烤板筋,對著孟佳晃了晃。
“孟總監,你不會是從網上抄的吧?”
“這劇本,也太老套了。”
他搖搖頭,一臉的失望。
“一點新意都沒有。”
【就這?】
整個燒烤店,安靜得能聽到炭火熄滅前最后的爆裂聲。
坐在角落的林淺已經完全呆住。
陳麥則面無表情,默默給林默空了的杯子里倒記涼白開。
孟佳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被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當著自已董事長的面,指著鼻子說業務能力不行,還是抄的網上的!
這種羞辱,讓她幾乎想當場掀桌子。
但她不能。
她強行壓下所有翻涌的情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那,不知道林先生覺得,應該怎么樣?”
她把問題,又拋了回去。
這是她唯一能讓的事情了。
然而,林默的反應,再次讓她陷入了更深的無力。
他根本沒接話。
他只是端起那杯涼白開,喝了一口。
然后,繼續吃那串烤板筋。
無視。
最徹底的無視。
孟佳感覺自已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連個回音都沒有。
她就那么僵硬地坐在那里,看著林默慢條斯理地吃著燒烤,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一直穩坐釣魚臺的謝廣坤,面孔上那絲笑意,終于徹底消失。
他縱橫商場幾十年,這是第一次,被一個年輕人用這種方式,反復折辱。
對方甚至沒有一句臟話。
但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在踐踏他和他的集團的尊嚴。
林默終于吃完了第二串。
他把光禿禿的竹簽扔進盤子,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這一次,他沒有再看孟佳。
他的視線,越過了那個快要石化的女人,直直落在了謝廣坤身上。
林默看著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沒有了剛才的戲謔。
只剩下一種純粹的,冷淡的審視。
“謝董。”
他開口。
“你們這個誠意,不太夠啊。”
林默身L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撐在油膩的桌面上。
“或者說,我壓根就沒看到,你們想解決問題的誠意。”
“謝董。”
他開口。
“你們這個誠意,不太夠啊。”
他身L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撐在油膩的桌面上。
“或者說,我壓根就沒看到,你們想解決問題的誠意。”
話音落下。
謝廣坤端著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炭火的爆裂聲,仿佛成了某種倒計時的節拍。
謝廣坤端著茶杯的手,終究還是穩穩地放回了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他緩緩抬起眼皮,那雙經歷過無數風浪的眼睛里,渾濁盡去,只剩下鷹隼般的銳利與冰冷。
“年輕人,胃口太大,是會撐死的。”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燒烤店逼仄的空氣里。
商場幾十年,他見過太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一開始,他以為林默只是個比較難纏的刺頭,想多訛點錢。
現在他明白了。
對方不是來要錢的。
是來要他的命,要他廣坤集團的臉面。
“誠意?”謝廣坤笑了,這次的笑容里,再無半分溫度,只剩下森然的嘲弄,“我的法務總監,坐在這里,我的董事長助理,也在這里。我,謝廣坤,親自坐在這里。這就是最大的誠意。”
他身L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重新找回了那種掌控一切的姿態。
“讓錯了事,我們認。該賠的錢,一分不會少。該開除的人,一個不會留。”
“但如果你想借題發揮,獅子大開口……”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如刀,刮過林默的臉。
“我勸你,想清楚后果。這個社會,有它的規則。踩過界,是要付出代價的。”
赤裸裸的威脅。
孟佳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她知道,董事長動了真怒。這番話,已經是在給這個年輕人下最后的通牒。
角落里的林淺,小臉煞白,她緊張地抓住了林默的衣角,輕輕搖了搖。
然而,林默的反應,再一次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他非但沒有被這番話震懾住,反而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規則?”
林默重復著這個詞,搖了搖頭,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抱著舊地圖尋找新大陸的古人。
“謝董,看來你真的老了。”
“你的規則,過時了。”
話音未落,他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林默拿起手機的動作,不急不緩。
他甚至沒有低頭去看屏幕,只是用指尖在漆黑的鏡面上輕輕一點,然后將手機隨意地放在了桌上,屏幕朝上。
動作自然得,就像是飯前設置一個無關緊要的鬧鐘。
謝廣坤的瞳孔,在那一瞬間,微微收縮。
一種本能的,來自上位者對失控的強烈不安,攫住了他的心臟。
這個年輕人,從進門開始的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股邪性。
“林律師,你這是什么意思?”謝廣坤的聲音,已然沒了剛才的威壓,多了一絲壓抑的警惕。
“沒什么意思。”林默笑了笑,笑容干凈得像個無害的學生,“謝董,你看新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