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五十八分。
404宿舍，空氣凝固。
陸衡站在窗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玻璃，一下又一下。
他一夜沒合眼，眼底青黑一片。
周敘白坐在桌前，面前攤開一本《至高利益》，但書頁停在同一處，許久未動。
陳麥反復檢查著手機的網絡連接，確認信號滿格。
林默靠在椅背上，轉著一只黑色的簽字筆，姿態(tài)松弛。
“還有一分鐘。”陸衡的聲音發(fā)澀。
林默頭也沒抬：“急什么，子彈早就出膛了，現(xiàn)在只是聽個響。”
十點整。
四臺手機同時震動。
清北大學官方巨帛、斗音、官網，同步更新。
【清北大學關于圖書館事件調查處理通報】
陸衡撲過去，搶過陳麥的手機。
通報措辭嚴謹，滴水不漏。
核心內容只有三點：
一、經專項組核實，所謂“陸姓學生不當行為”系惡意剪輯、捏造事實。
二、新聞系學生許某某，涉嫌誹謗、尋釁滋事，情節(jié)嚴重，影響惡劣。
三、鑒于事件復雜性及社會影響，學校已將相關證據(jù)移交警方，并全權委托【404律師事務所】處理后續(xù)法律事宜。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靜。
陸衡盯著“404律師事務所”幾個字，不敢置信。
“王教授……真把咱們寫上去了？”陳麥咽了口唾沫。
“他不僅寫上去了。”周敘白合上書，“他還把許倩倩送進了警局。”
“我們贏了？”陸衡喃喃自語。
壓在他心頭、讓他幾乎窒息的巨石，在這一刻，轟然粉碎。
林默笑了，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子。
“游戲結束。”
他打開了自已的斗音賬號。
昵稱：【404 not found】。
頭像：一片純黑。
林默將學校的通報截圖，上傳。
然后，他附上了那個被許倩倩刪除的、長達兩個小時的完整版圖書館監(jiān)控錄像。
以及，許倩倩過往兩次誣告他人的派出所記錄（馬賽克處理）。
配文極簡：【事實如此。@許倩倩，法庭見。——404律師事務所。】
點擊發(fā)送。
“好了。”林默拍拍手，“老陳，車備好了嗎？”
“樓下等著呢。”
林默拿起外套，“去龍城國際，八十八層。”
他們意氣風發(fā)地走出宿舍樓。
陽光刺眼。
陸衡從未覺得，外面的空氣如此清新。
然而，他們沒走幾步，陸衡的手機就開始瘋狂響起。
他點開斗音。
林默剛剛發(fā)布的動態(tài)，短短三分鐘，轉發(fā)破萬。
評論區(qū)，已經炸了。
但畫風，和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404 not found”？這律所名字取得真好，是怕我們找到你們嗎？】
【笑死，清北效率真高。南省首富一施壓，連夜就“調查清楚”了？】
【監(jiān)控視頻也能作假！我不信！倩倩那么無助，她圖什么要誣陷他？】
【“404律所”？一聽就是臨時注冊的皮包公司，專門用來給富二代洗地的吧？】
【資本的力量！原來真相是可以被“委托”的！】
陸衡的腳步僵住了。
他看著那些評論，臉色瞬間慘白。
“這……怎么回事？”他聲音顫抖，“證據(jù)都擺出來了，他們?yōu)槭裁催€罵我？他們?yōu)槭裁床恍牛俊?/p>
陳麥也懵了，他刷著評論，越看越心涼。
全網都在質疑這份通報的真實性。
學校的公信力，在昨天那份“和稀泥”的公告中，已經消耗殆盡。
現(xiàn)在，這份“反轉”通告，在網友眼里，更像是權貴遮天的鐵證。
“完了……”陸衡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林默，你的計劃失敗了。”
“我們花了一百萬，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變態(tài)。現(xiàn)在，全世界又認定我是個靠爹擺平一切的變態(tài)。”
“我……我徹底臭了。”
陳麥六神無主：“那現(xiàn)在怎么辦？他們連404律所一起罵上了。”
林默站在原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飛速滾動的辱罵，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
“失敗？”
他笑出了聲。
“不，這叫‘余波’。”
陸衡抬起頭，眼神絕望。
林默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
“老陸，你還沒看明白嗎？”
“他們不是不信證據(jù)。”
“他們是不敢相信，自已被一個‘小作文’耍得團團轉，當了三天的傻子。”
林默晃了晃手機。
“承認自已蠢，比承認你有罪更難。”
“所以，他們必須找一個宣泄口。”
“質疑學校，質疑資本，質疑‘404’的存在。”
“這股憤怒，看似針對你，實則是他們對自已愚蠢的遮羞布。”
周敘白推了推眼鏡，補充道：“而且，這股火，燒不到我們身上。”
他指了指林默的斗音號。
“404 not found。”
“一個查無此人的律所，一群隱藏在暗處的‘資本走狗’。”
“越神秘，越憤怒，熱度越高。”
林默打了個響指：“聰明。”
他看向陸衡：“你的清白已經恢復了。在法律層面，你贏了。”
“至于輿論……”林默撇撇嘴，“一群烏合之眾的狂歡，你在意它干什么？”
陸衡愣住了。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又好像沒完全明白。
就在這時，陳麥的手機響了。
是王啟年教授。
“喂，教授？”
陳麥接起電話，臉色驟變。
“好……我們馬上到。”
掛斷電話，陳麥看向林默，神情復雜。
……
半小時前。
帝都，西城區(qū)區(qū)派出所。
許倩倩穿著精心挑選的白色連衣裙，化著淡妝，營造出一種脆弱無助的形象。
她昂首挺胸地走進來。
“你好，我要報案。”她聲音輕柔，“我被清北大學的學生陸衡威脅、誹謗，他依仗家世，買通媒體網暴我……”
接待民警點點頭，例行公事：“請出示身份證，并詳細敘述經過。”
許倩倩剛坐下，準備開始她的表演。
她的手機響了。
鋪天蓋地的私信和艾特，涌了進來。
她看到了清北的通報。
她看到了“404 not found”發(fā)布的完整視頻。
她看到了自已過去那些被掩蓋的“黑歷史”。
【騙子！你這個戲精！】
【把我們當槍使！你真惡心！】
【兩年前你就干過這事！慣犯！】
那幾千萬“支持者”，瞬間倒戈。
反噬的力量，如海嘯般將她吞沒。
“不……不是這樣的……”許倩倩臉色煞白，手機滑落在地。
民警皺起眉：“許小姐？你的報案內容是什么？”
“假的！都是假的！”許倩倩尖叫起來，她撲過去抓住民警的胳膊，“視頻是合成的！陸衡他爸是首富！他收買了所有人！”
民警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請你冷靜。”
“我很冷靜！”許倩倩披頭散發(fā)，“是他們誹謗我！你們要抓陸衡！抓那個‘404’！”
“許小姐。”民警將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我們剛剛接到清北大學的報案，并收到了相關證據(jù)。”
“現(xiàn)在，是我們懷疑你涉嫌誹謗和虛假報案。”
“請你配合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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