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區(qū)檢察院。
這地方，光是站在門口，就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莊嚴(yán)，肅穆，每一個走進大門的人，腳步都會不自覺地放輕。
陸衡跟在林默身后。
和法院那種對外開放、人來人往的熱鬧不同，這里安靜得過分，走廊里遇到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寫著“嚴(yán)謹(jǐn)”二字。
兩人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林默熟門熟路地帶著他，穿過大廳，上了三樓。
一間掛著“副檢察長辦公室”牌子的門前，林默停下腳步，抬手敲了敲門。
“請進。”
門內(nèi)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
林默推門而入。
辦公室很大，裝修簡單樸素。一張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占據(jù)了大部分空間，桌后，一個穿著白色短袖襯衫，頭發(fā)微霜的男人正在伏案批閱文件。
正是王建國。
他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是林默，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你這小子，還真踩著點就來了。”
他放下手里的筆，站起身，繞過辦公桌。
“王叔。”林默也笑了起來。
王建國的視線，落在了林默身后的陸衡身上。
陸衡立刻站直了身體，有些拘謹(jǐn)。
“這位就是……”王建國打量著陸衡。
“我同學(xué)，陸衡。”林默介紹道，“也是這次事件的當(dāng)事人。”
“陸同學(xué)，你好你好。”王建國主動伸出手。
陸衡受寵若驚，連忙伸手握住。“王……王檢察長，您好。”
王建國的手，溫暖而有力。
他上下看了看陸衡，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一表人才，氣度不凡。”
他拍了拍陸衡的肩膀，半開玩笑地對林默說。
“都說南省陸家是人中龍鳳，這獨子果然名不虛傳。比你這小子，看起來可正經(jīng)多了。”
陸衡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被這種級別的大人物當(dāng)面夸獎，他還是頭一回。
這感覺，比賺了一個億還讓他飄飄然。
“來，都坐，別站著。”王建國招呼他們到一旁的會客沙發(fā)坐下，自已則走到茶水柜旁，拿出一個茶葉罐。
“嘗嘗，今年的明前龍井，托人剛從西湖帶回來的。”
他熟練地洗茶、沖泡，很快，兩杯清香四溢的綠茶，就放在了林默和陸衡面前。
陸衡端起茶杯，小口地抿著，姿態(tài)端正，不敢有絲毫怠慢。
林默就隨意多了，端起來喝了一大口，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好茶。”
王建國在他對面坐下，也端起自已的茶杯。
“行了，茶也喝了。”
“說吧，你小子今天跑我這兒來，到底想干什么？”
林默放下茶杯，坐直了身體。
“王叔，我今天來，主要是有個案子，想聽聽您的意見。”
“許倩倩那個案子？”王建國一語道破。
林默點了點頭。
陸衡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這個案子，我基本了解了。”王建國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開口，“社會影響很惡劣。不過，目前公安那邊還在偵查階段，證據(jù)鏈的固定需要時間，還沒移交到我們院里來。”
這番話，和林默在法院的判斷基本一致。
“那如果，”林默身體微微前傾，“我是說如果，這個案子移交到您這兒，您打算怎么處理？”
這問題，問得有些出格了。
案件還沒移交，就問檢察院打算怎么處理，這不符合程序。
陸衡都替林默捏了一把汗。
王建國卻沒生氣。
他看著林默，像是看著一個愛闖禍但腦子好使的子侄。
“誹謗罪，原則上屬于‘告訴的才處理’的自訴案件。但是，‘嚴(yán)重危害社會秩序和國家利益’的除外。”
他一字一頓地解釋著。
“這次的事件，裹挾了清北大學(xué)的聲譽，利用性別對立煽動網(wǎng)民情緒，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一度導(dǎo)致清北的官網(wǎng)和官方平臺陷入癱瘓。從哪個角度看，都已經(jīng)觸及了‘嚴(yán)重危害社會秩序’這條紅線。”
“所以，一旦公安機關(guān)偵查終結(jié)，將案件移送過來，我們檢察院，有極大的可能會提起公訴。”
陸衡聽得熱血沸騰。
公訴！
由國家機器出面，來審判那個女人！
這比他自已去打民事官司，要解氣一百倍！
“不過……”王建國話鋒一轉(zhuǎn)，“提起公訴，證據(jù)要求會非常高。許倩倩的動機、行為、造成的后果，以及她過往的類似行為，都需要形成一個完整的、無懈可擊的證據(jù)閉環(huán)。這也是公安機關(guān)目前工作的重點。”
林默安靜地聽著，手指在沙發(fā)扶手上輕輕敲擊。
等王建國說完，他才再次開口。
他的臉上，又浮現(xiàn)出那種招牌式的，人畜無害的笑容。
“王叔。”
“嗯？”
“程序上的事，我都懂。”
“那您看……”
林默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陸衡和王建國都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然后，林默就問出了一個讓整個辦公室空氣都凝固的問題。
“這個案子，如果提起公訴的話……”
“能不能，讓我來代理？”
“噗！”
王建國也愣住了。
他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看著林默，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錯愕。
他以為自已聽錯了。
“你說什么？”
“讓我來代理這個案子。”林默又重復(fù)了一遍，臉上的笑容不變，仿佛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由我們404律所，來負(fù)責(zé)對許倩倩的公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