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見到了縣第三小學校長何貴。
何貴，四十歲，戴著眼鏡，看著很斯文，說話的聲音也很溫柔，個子也不高。
這樣的人第一印象確實和命案扯不上任何關系，當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何校長，打擾了，劉爽老師，您還有印象嗎？”
“有。”
何貴沒有避開這個話題，“她是三年前來我校任教的，課講得很好。”
“只有這些嗎？”梁秋繼續問道。
何貴笑了一下，“如果您想知道什么，直接問就行。”
“你有沒有對她產生過其他想法，根據我們的了解，你曾經在出差期間喝醉之后進過劉爽的房間，一個男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相信不用我說了吧？”
“你也知道我喝醉了，自己做過什么都不清楚，第二天我親自道歉，她也接受了，從那次之后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何貴的解釋滴水不漏，關鍵是沒有證據，劉爽死了，過去到底發生過什么，已經沒有辦法弄清楚。
“何校長，劉爽出事的時候，您在哪？”
“在家。”
“有人作證嗎？”
何貴搖頭，“沒有，家里就我一個人，第二天教育局的領導要過來，所以一直和教導主任通話安排這件事。”
“打完電話是幾點？”
“差不多八點。”
梁秋看著何貴，“已經過去一年多了，還能記得這么清楚，厲害，我這個人比較健忘，幾天前發生的事已經想不起來了。”
何貴笑了一下，“劉爽老師出事之后，公安局來調查過，這么大的事當然記得。”
“那您是不是有過一副黑邊眼鏡？不是你戴的這種。”梁秋說完看向何貴的眼鏡，這是最關鍵的證據。
提到黑邊眼鏡，何貴的臉上明顯透出一絲慌亂，眼神也開始躲閃。
“我不記得了。”
“一年前的細節都能記得那么清楚，自己戴的眼鏡會不記得嗎？對于一個近視的人，眼鏡應該非常重要。”梁秋冷哼一聲，何貴明顯躲避這個話題，索性繼續從這個點進行攻擊。
“我真的不記得了。”
這時梁秋的電話響了，沈龍打來的，“喂，大龍。”
“梁局，查到了，這副眼鏡確實是高檔貨，咱們縣就有一家賣這個牌子，最近兩年同款式的眼鏡就賣出一個，銷售記錄上登記的人叫何貴。”
“把銷售記錄帶回來做證據，現場多拍幾張照片。”
“知道了，梁局。”
梁秋放下電話，看向何貴，“何校長，不巧，眼鏡店留了記錄，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
何貴神色一變，他站起身，“我跟你們走，但是人不是我殺的。”
紅山縣公安局，何貴被帶進審訊室，一起進來的還有刑偵大隊長韓東，他坐在后面的位置，當年的案子是他負責查的，此時韓東眼珠亂轉，他意識到可能真的有問題，得想法子讓自己和這件事脫離干系才行。
“看看照片，這是死者劉爽的出租屋里拍到的，黑框眼鏡，就是這只，眼熟吧？因為就是你的，這是購買記錄還有店里留下的小票，上面都有你的名字。”
何貴看了一眼照片，還有那副他丟了的眼鏡，這個時候再抵賴已經失去意義。
“我承認那天晚上確實去過劉爽租的房子，但是我沒殺她，因為我喜歡她，怎么會傷害自己深愛的人。”何貴的情緒有些激動，他摘掉了眼鏡，嘆了一口氣說道：“從她第一次報到，我就愛上了她，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她的笑容深深刻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每天想的都是她。我是個正常男人，有一次我們兩個一起出差，那天晚上我很想和她發生關系，但是她不同意，我沒有強迫她，尊重她的選擇，后來聽說她談了個男朋友，是農技站的，那個人我見過，很不錯的小伙子，我也知道不應該再去打擾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有幾次偷偷跟著她，讓我發現了一件事，劉爽偷偷和別的男人私會，還一起去開房。”
“別的男人？”梁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又是一個新的線索，當然暫時無法確定何貴是否說謊，他很有可能想為自己開脫罪行編造出這樣的一個人出來。
“對。”
何貴深吸一口氣，“我們都被劉爽給騙了，她不是那么單純的女人，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怕丟人了，她拒絕了我，但是還會勾引我，這個女人就是個惡魔。”
“那個人是誰？”
“紅山縣人事局局長楊睿的兒子楊一帆，縣里最大的培訓機構就是他開的，劉爽出事那晚，我看到楊一帆的車子，當時就停在小區邊上。”
梁秋當然知道楊一帆，平時做事比較高調，喜歡開車炫耀，曾經因為醉酒惹事被帶到過縣公安局，但是憑著他老子的關系平息了這件事。
“你只看到車子，看到人了嗎？”
“沒有。”
何貴搖頭，“但是車子停在那，他肯定去見過劉爽，那天上班劉爽又勾引我，我實在忍不住，就想找她當面問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等我上去的時候，門半開著，喊了幾聲里面也沒人回應，于是我就進了屋，看到劉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條腿從被子里露出來，當時動了那種念頭，當我上床掀開被子親她的時候意識到不對，用手一摸發現人已經死了，就是那個時候把眼鏡拉下的，當時特別害怕就跑了，第二天縣公安局就把李響給抓了，他也承認殺了劉爽，這件事也就這樣了。
梁秋看著何貴，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說謊，但是又無法確定他說的是真的。
“何貴。”
梁秋手里的筆在桌子上敲了幾下，“證據，辦案講究證據，你也是讀過書的人，肯定清楚這一點，空口無憑，現在證據指向你，對你很不利。”
“真的不是我殺的。”
何貴抬頭，“梁局長，劉爽是被掐死的，她出事之前，我的手剛做過手術，根本用不上力氣，我家里有病歷和診斷書，縣醫院的候院長親自給我做的手術，他也可以作證。”
梁秋注意到，何貴的右手腕位置確實有一道疤痕，像是手術留下的，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案情再一次陷入僵局，甚至有可能回到原點，好不容易找到的案發現場額外證據又沒用了。
“手術的事，我會調查，你現在不能走，留在這好好想清楚，等你想清楚了，自然會放你走。”
“梁局，真的和我無關。”
梁秋從里面出去，點了一根煙，用力抽了幾口，案情突然變得復雜了，但是又有了新發現。
死掉的女教師劉爽也并不是那么單純，除了男朋友李響之外，還和別的男人開房，包括何貴也被她弄得神魂顛倒，應該是那種很有心機和手段的女人。
“李書記，案子有點麻煩，我想親自向您匯報一下。”
“可以，你不用過來，我直接過去。”
“好的，李書記。”
李威很快就到了，梁秋在門口等著，看到縣委書記李威下車他連忙靠近。
“具體什么情況？”李威直接問道，他需要知道梁秋的調查，然后做出判斷。
“有點復雜，眼鏡的持有人找到了，縣三小的校長何貴，他對女死者有非分之想，但是他交代了一件事，女死者很有手段，同時和幾個男人相處。”
李威點頭，“這和筆錄上有人聽到出租屋內男女吵架的事實對上了，應該是真的，那就從這方面下手調查。”
“但是這件事涉及到楊局長。”
“查，不管是誰，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