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渺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隨即失序地狂跳起來,血液仿佛瞬間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她的臉色煞白。
“……你說什么?”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徐斯禮看到她瞬間失血的臉色,意識到自己的話嚇到了她,便先將車靠邊停下,隨手按了停車警示燈后,轉身面向她,握住她一下變得冰冷的手:
“我只是順著陸錦辛的話做了一個推測而已,真相未必就是這樣,我們先查清楚再說。”
“……”時知渺的喉嚨像被什么粘住了,有些說不出話,只能呆呆地點頭……
回到城郊別墅,徐斯禮唆使蒲公英去纏著時知渺,讓她分神,不再沉浸在那個顛覆三觀的猜測里,自己則到書房打電話,讓人去查清陳紓禾親生父親的所有信息。
手下人效率很高,次日一早,一份關于蔣建業的資料就擺在了徐斯禮面前。
蔣建業,陳紓禾的生物學父親,幾家海沙公司的老板。
資料顯示,27年前,他與陳橙結婚時購入了西郊明苑12號別墅,一家人就一直居住在那里,直到八年前,他與陳橙感情破裂離婚,在分割財產時才將那套房子賣掉。
也就是說,在12年前,時家發生火災時,陳紓禾確實正跟隨父母居住在西郊明苑。
徐斯禮將這份資料遞給時知渺,同時問:“寶寶,陳紓禾以前跟你提過,她家也在西郊明苑嗎?”
時知渺緩慢地搖頭:“沒有……從來沒有提過。”
但說完,她又下意識為好友解釋,“紓禾爸媽當年是被家里的長輩強行撮合在一起的,婚后感情一直很淡漠,對她也是疏于照顧,她跟她奶奶的關系更好。”
“他爸媽貌合神離,到她成年時就離婚了。而且那個蔣建業離婚不到兩個月就娶了他的秘書,紓禾一直認為他早就出軌了,對他非常厭惡。”
“陳橙后來又做了那件事……總之她對父母幾乎沒有感情,所以不想提起過去,也是情理之中。”
她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資料,聲音低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說服徐斯禮:
“而且……她知道時家大火是我的傷疤,她不主動提起相關的事情,也是怕我難過吧。”
徐斯禮伸手撫平她眉心的褶皺,對她那些話不置可否,只是溫聲道:“嗯,我知道了。”
“時間比較倉促,查到的都是比較表面的東西。你先別多想,先去上班,我繼續查,有任何進展,第一時間告訴你,好不好?”
時知渺看著他,輕輕抿唇點頭。
吃了早餐,她照常開車去上班。
徐斯禮也去了公司。
進辦公室前,他對工位上的周祺做了一個“跟我進來”的手勢,周祺立刻起身跟進去。
徐斯禮一邊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一邊淡淡道:“深入調查蔣建業跟時家是否存在任何關聯,無論是商業上的還是私底下的,事無巨細,都要查清楚。”
“然后,去聯系鄭渠鄭警官,請他到北城跟我們見一面。”
周祺應聲:“我馬上去辦。”
臨近下班時間,周祺便帶來一份更為詳盡的調查報告,走進總裁辦公室。
“少爺,基本查清楚了。”
周祺將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遞給她,同時簡明扼要地介紹情況。
“時家祖上是書香門第,當過官,累積下豐厚的家產,幾代人都是吃穿不愁,所以沒怎么經營實業。”
“到了時老先生和夫人這一代,也只做一些保守的金融投資而已。而蔣建業一直經營著幾家海沙公司,從商業往來上看,兩家并沒有任何交集,查不到任何合作或者競爭的記錄。”
“另外,兩家人雖然都住在西郊明苑,但別墅區占地面積廣,時家所在的1號樓位于景觀最好的區域,而蔣家的12號樓位置相對偏僻,兩者直線距離超過3公里,日常幾乎沒有碰面的機會。”
“根據物業和部分老住戶的回憶,時老先生深居簡出,專心照顧身體不好的夫人,而蔣建業則忙于生意應酬,早出晚歸。”
“所以我推斷,兩家即使是在小區里打過照面,大概率也只是陌生人。”
周祺最后總結道,“綜合目前所有信息來看,蔣建業跟時家素無往來,更無恩怨,他沒有任何放火殺人的動機。”
徐斯禮看完報告,也聽完周祺的話,他抬手摁了摁太陽穴。
陸錦辛刻意提起陳紓禾的親生父親和西郊明苑,就是在暗示時家的大火跟蔣家有關……但目前看,并沒有發現任何疑點……
所以他只是單純的嘴賤一下?
徐斯禮皺了皺眉,又問:“鄭渠警官呢?”
“已經聯系上鄭警官了,他現在在南城任職,下午的飛機過來,晚上就能抵達北城,我們已經安排好人去接機。”
徐斯禮頷首:“好。”
……
傍晚,徐斯禮處理完工作下班,一邊走出集團大廈,一邊回復母親梁若儀的消息。
梁若儀讓他們今晚去老宅吃飯,徐斯禮一句“不去,要跟你兒媳婦做點私密的事情”就給回絕了。
梁若儀好氣又好笑,給他發來幾個毆打的表情包。
徐斯禮嘴角淺淺地彎了彎,而后給時知渺打電話:“忙完了嗎?我去接你。”
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去,帶著忙碌一天后的慵懶。
“嗯,剛交完班,你在路上了嗎?”時知渺的聲音聽起來倒是還好,沒有很低悶。
徐斯禮稍稍放心,說:“我十分鐘后到你們醫院樓下。”
掛了電話,徐斯禮開車到北華醫院,時知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深秋的晚風帶著涼意,時知渺穿著一件棕色的毛呢大衣,雙手插在口袋里,路燈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
她低著頭,下巴藏在圍巾里,露出的臉頰白白嫩嫩的,鼻尖小巧挺翹。
徐斯禮將車開到她的面前,降下車窗:“老婆。”
時知渺抬起頭,然后繞到副駕駛上車。
徐斯禮側著頭,端詳她的神情。
時知渺扣上安全帶,眨了眨眼:“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
徐斯禮抬手,用指腹勾起她的嘴角,逼她露出一個笑容:“沒有,就是看看我家寶寶今天有沒有偷偷不高興。”
時知渺拍掉他的手:“才沒有,請不要質疑一位專業醫生的職業素質。我今天可是非常認真地在工作,救死扶傷,心無旁騖。”
徐斯禮被她故作嚴肅的小模樣逗笑,從善如流地點頭:“是我的思想高度不夠,請時醫生見諒。”
時知渺輕哼:“確實不夠。我怎么可能因為陸錦辛兩三句話,就真的對紓禾產生懷疑?我們好著呢,我們中午還一起吃飯呢。”
徐斯禮一笑:“好,我努力學習,跟上我們時醫生的覺悟。直接回家吧,鄭渠警官在家里等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