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真的成了!”
一個年輕墨官捧著剛出爐的玻璃,激動得聲音都發(fā)顫。
火光落在玻璃上,折射出晶瑩的光斑,比最上等的琉璃還要透亮,連指紋印在上面都清晰可見。
“這質(zhì)地,看著比琉璃還通透!!”
相里勤小心翼翼地摸著玻璃邊緣,指尖能感受到冰涼光滑的觸感,“有了這東西,做燈泡就簡單多了,再也不用怕琉璃脆裂的問題!”
墨官們圍著玻璃驚嘆了片刻,便立刻投入到燈泡制作中。
有人負責(zé)將玻璃吹制成梨形燈罩,有人給燈座焊接導(dǎo)線,每個人都動作麻利,臉上滿是期待。
沒過多久,大批嶄新的玻璃燈泡便制作完成,被墨官們小心翼翼地運到墨閣的東、西、南、北四個坊區(qū),逐一安裝在預(yù)先架設(shè)好的燈架上。
“師祖,四個坊區(qū)的電燈都鋪設(shè)好了!導(dǎo)線連接穩(wěn)固,變壓器也調(diào)試完畢!”
負責(zé)檢查電路的墨官跑回來匯報,額頭上還沾著細密的汗珠,眼神卻亮得驚人。
復(fù)緩步走到火力發(fā)電機前,感受著內(nèi)部傳來的輕微震動,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激活吧。”
隨著他一聲令下,兩名墨官快步上前,雙手握住發(fā)電機側(cè)面的銅制搖柄,用力順時針轉(zhuǎn)動。
嗡!
發(fā)電機內(nèi)部傳來沉悶的轟鳴,蒸汽順著管道涌入汽輪機,帶動轉(zhuǎn)子高速旋轉(zhuǎn),線圈在磁場中切割磁感線,產(chǎn)生的電流經(jīng)過變壓器降壓后,如同溫順的水流,順著絕緣導(dǎo)線朝著四個坊區(qū)蔓延而去。
刺啦!
第一縷電流抵達東區(qū)時,燈架上的燈泡突然亮起,暖白色的光芒瞬間驅(qū)散了角落的黑暗,如同星星落入凡間。
緊接著,燈泡一盞接一盞亮起,連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緊接著,各區(qū)的電燈接連點亮,一片又一片區(qū)域被光明覆蓋,宛如夜空之中亮起的繁星,璀璨奪目。
這一次,墨官們沒有像上次那樣立刻歡呼,反而集體屏住了呼吸,目光緊緊盯著那些亮著的燈泡,連心跳都放慢了幾分。
一息、兩息、三息……
時間在寂靜中緩緩流淌,燈泡的光芒始終穩(wěn)定,沒有絲毫閃爍,更沒有燈絲燒斷的跡象。
直到第十息過去,確認電燈徹底穩(wěn)定,墨閣之中才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比上次還要熱烈?guī)追帧?/p>
“成了!這次真的成了!”
“電壓穩(wěn)了!電燈沒壞!”
“太美了……這光芒比星空還亮,比油燈穩(wěn)定,還沒有起火的危險!”
墨官們圍在燈架旁,有的伸手在燈光下比劃,有的湊近觀察燈泡內(nèi)部的燈絲,癡迷的模樣仿佛在欣賞稀世珍寶。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武威君”,聲音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
“武威君!”
“武威君!”
“武威君!”
一道道呼喊聲連成一片,直沖云霄,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與崇敬。
所有墨官心中的激動,還有之前看到那些教材的狂熱崇敬,此時都好似找到了一個發(fā)泄口。
他們太清楚不過,眼前的這以人造機關(guān)驅(qū)散黑暗的奇跡,源自于何人。
而當著電力第一次成功激活電燈,也意味著未來無比廣闊的大道正在向他們展開。
不遠的未來,他們可以借助這電力,以及趙誠在那些逐漸之中寫的那些知識,創(chuàng)造出更多的奇跡。
這怎能不讓他們狂熱?
他們在墨家即將沉寂的這個時代,即將改寫這個世界!
光是想一想,就讓他們心神戰(zhàn)栗。
趙誠抬手向下壓了壓,沸騰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無數(shù)道目光匯聚在他身上,滿是期待。
他看了看頭頂穩(wěn)定發(fā)光的電燈,聲音沉穩(wěn)有力,“目前來看,電燈的穩(wěn)定性沒問題。
接下來,你們要繼續(xù)優(yōu)化火力發(fā)電機的效率,同時把水力發(fā)電機的試驗提上日程。
等技術(shù)成熟,咱們就把電燈普及到整個武安城。”
“點亮武安城!”
墨官們齊聲回應(yīng),聲音洪亮得能震落房梁上的灰塵,眼中的熱情如同熊熊烈火,恨不得立刻就投入到新的研發(fā)中。
而此時,墨閣區(qū)域的光亮,早已驚動了武安城的其他人。
夜幕下的武安城,本是一座蟄伏在黑暗中的雄城,只有城頭的火把搖曳著昏黃的光,勉強照亮城墻。
可今晚,墨閣所在的區(qū)域卻亮如白晝,暖白色的光芒穿透夜色,將高聳的蒸汽中樞映照得如同發(fā)光的擎天巨柱,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最先發(fā)現(xiàn)異象的,是城頭上巡邏的守軍。
一個剛?cè)胛椴痪玫男卤罩L槍警惕地查探城下的黑暗,扭頭的瞬間,突然被遠處的光亮晃得瞇起了眼。
“你們快看!墨閣那邊怎么那么亮?”
他指著遠處的光海,聲音里滿是驚訝。
旁邊的老兵也湊過來看,皺著眉疑惑道,“這是什么油燈?能發(fā)出這么強的光?
怕是把整個武安城的燈油都倒進去了吧?”
“肯定是墨閣又搞出新東西了!上次的蒸汽火車、抽水機,哪一個不是驚世駭俗的?”
另一個士兵摸著下巴,語氣里滿是贊嘆,“說不定君上真把‘太陽’給弄出來了,不然哪來這么亮的光?”
在這個沒有電力的時代,夜晚最亮的便是月光,可墨閣的光芒比月光更盛、更暖,讓見慣了火把與油燈的士兵們,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懷疑趙誠造出了太陽。
而城中的百姓,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墨閣的異常。
“那是墨閣的方向吧?怎么亮成那樣?”
一個剛準備熄燈睡覺的婦人,推開窗看到遠處的光,疑惑地自言自語。
“壞了!該不會是墨閣著火了吧?”
隔壁的漢子突然驚呼一聲。
在這個時代,只有大火才能發(fā)出如此耀眼、能照亮夜空的光芒。
“什么?墨閣著火了?快!拿水桶去救火!”
這話如同驚雷,瞬間在街巷中傳開。
如今的墨閣,在武安百姓心中早已不是令人畏懼恐慌的神秘之”,而是能帶來好日子的“福地”。
是墨閣造出的新式器械,開墾出更多的田地,還能讓莊稼增產(chǎn)。
是墨閣改良的紡織機,讓布匹更便宜,還能讓她們有錢賺。
是墨閣開拓的水渠,讓旱田變成水田,讓許多下等田變成兩良田。
更重要的是,墨閣是武威君趙誠的重地,是他們能過上“有飯吃、有衣穿、孩子能上學(xué)”好日子的根基。
一聽墨閣著火,百姓們哪里還坐得住?
“快!拿水桶!”
“我家有水盆,我也去!”
“孩子他爹,別管賬本了,先去救火!”
一時間,武安城的街巷瞬間沸騰起來。
百姓們有的提著木桶,有的端著銅盆,有的甚至抱著陶罐,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整齊,就朝著墨閣的方向狂奔。
五六歲的孩童也提著小小的木瓢,跟在大人身后,小短腿跑得飛快,臉上滿是焦急。
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也顫巍巍地往那邊挪,嘴里還念叨著“千萬別燒了墨閣”。
空蕩的大街上,很快被密密麻麻的人影填滿,轟隆隆的腳步聲、呼喊聲如同潮水般涌向墨閣,連墨閣內(nèi)的蒸汽嗡鳴聲都被蓋過了幾分。
正在調(diào)試發(fā)電機的墨官們,聽到外面的喧囂聲,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面面相覷。
“什么情況?這是有敵人打進來了?”
一個墨官緊張地握住身邊的工具,眼神警惕。
“不可能吧?闡教的仙師都被君上鎮(zhèn)壓了,哪還有強敵能打進武安城?”
另一個墨官搖了搖頭,走到工坊的高臺上往下看,看清下面的景象后,忍不住笑了出來,“哪是敵人啊!
是百姓們以為墨閣著火了,來救火的!”
“難怪這么熱鬧,遠處看墨閣的光,確實像著火了。”
禽滑厘看著那幾乎半座城的百姓都提著水桶水盆趕來,心中有些感動。
復(fù)失神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更是觸動。
這就是民心所向啊。
他雖然剛剛到墨閣沒多久,但是對那些造福民生的器械還是有所了解的,自然知道趙誠主導(dǎo)的墨閣,都做了什么。
但直到此時,他才真切的感受到武安城的民心,是有多向著墨閣,向著他們那位武威君。
電燈才點亮了多久,這么短的時間,竟然有接近半座城的百姓趕來救火。
有些人甚至衣不蔽體,鞋子都跑丟了。
可見來的時候心中的焦急。
若非真的把墨閣當做比家還重要的地方,百姓們怎會如此?
他回頭看了一眼墨閣,此時的墨閣,被燈光所籠罩,但那無盡的光明,卻更像是百姓的民心,而那種光明,也照進了復(fù)的內(nèi)心。
所謂兼愛,無非如此。
墨閣還是墨家,又重要嗎?
“快開門!墨閣著火了,我們來幫忙!”
“別愣著了,快讓我們進去!”
“武威君,我們來幫你了!”
一個提著小水桶的孩童,仰著小臉朝墨閣大門喊,聲音稚嫩卻堅定,眼神里滿是焦急。
下一刻,他身前一暗,一個魁影出現(xiàn)在那里。
趙誠伸出大手,輕輕揉了揉孩童的頭頂,清朗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傳遍整片區(qū)域:“諸位鄉(xiāng)親,別擔心,墨閣沒有著火。”
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百姓們抬頭望去,看清來人是趙誠后,如同麥浪般齊齊跪倒在地,聲音恭敬:“拜見武威君!”
他們有田種,有飯吃,有衣穿,有錢賺,甚至孩童能夠上官學(xué),這種好日子,就是眼前這位帶來的。
曾經(jīng)面對王博那種狗官縣令他們也會跪拜,但絕沒有如今這般真心實意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崇敬誠懇。
“都起來吧。”
趙誠揮了揮手,眾人紛紛站起身來。
“借過,借過。”
而此時,一個修長的身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他身著青衫長袍,面容英武中有幾分秀氣,雙目清亮,看著有幾分書卷氣,但身形卻頗為有力,走路也是虎虎生風(fēng),若是細看,面容還與趙誠有幾分相似。
正是如今在武安城處理政務(wù)的扶蘇。
扶蘇本來在縣衙忙活政務(wù),魏國的王公貴族要押送到咸陽去,燕太子丹等人也是如此,同時還要準備著調(diào)動物資,鋪設(shè)鐵軌,為趙誠占領(lǐng)燕國齊國做準備。
結(jié)果得知全城都跑來救火,他便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也跟著跑來了。
如今他已不再是那個滿身書卷氣的如玉小少年,經(jīng)歷過血衣軍的軍伍生涯,又親自在武安城處理了許久民生政務(wù)之后,他已經(jīng)脫胎換骨。
渾身透著股沉穩(wěn)勁,目光更加清亮靈動,還有一股真正的儒雅之氣。
“將軍,墨閣這是怎么了?”
他還是習(xí)慣性的叫趙誠將軍,和許多血衣軍的同袍一樣。
趙誠自是將扶蘇的變化看在眼中,拍了拍他的肩膀,“無事,墨閣新發(fā)明了一種電燈,能夠在夜晚照明。”
“電燈?”扶蘇一愣,看向那幾乎照亮夜空的光芒,“什么燈這么亮?”
他對燈的認知,還停留在油燈上。
心說,這得多大的油燈,才能弄出如此光芒?
眾百姓也是面面相覷,都是有些茫然。
趙誠也沒想到剛剛弄出電燈,就有這么大的動靜。
不過百姓們的反應(yīng)讓他也頗為欣慰。
于是抬手一招,一盞最近的電燈被他牽引著懸浮在頭頂高處。
“看,這就是電燈”
眾人看著那明亮穩(wěn)定的光芒,一時之間都是怔怔出神。
“這……這是夜明珠嗎?”
“不是,武威君不是說了嗎?那是燈!”
“可是沒見到里面有火啊,沒有火是怎么亮的?”
“那里面是不是燒的炭火啊。”
“你家炭火有這么亮嗎?\"
趙誠笑了笑說道,“過幾日電力穩(wěn)定了,這電燈就可以鋪設(shè)到整個武安城,甚至是各位的家中。”
“武安城夜晚也將開放坊市和店鋪,甚至你們誰想晚上來工坊做工,也是可以的。”
話音傳出,無數(shù)百姓安靜了片刻之后,立刻爆發(fā)出極大的歡呼。
得益于血衣軍的威懾力,武安城的晚上犯罪率幾乎等于沒有,也沒有什么宵禁。
但問題是,這個時候的晚上太黑了,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就算在家中有油燈,那也很昏暗,做不了什么工作。
但若是有這種電燈就不同了,大家伙種地之余,在晚上也能夠干活賺錢,甚至在工坊賺的錢比種地還多。
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好了,散了吧。”
趙誠揮了揮手,讓百姓們各自散去。
扶蘇也跟著百姓們走,想要回去繼續(xù)處理事務(wù),卻被趙誠抓了回來,“你干嘛去,隨我去看看這新玩意。”
扶蘇為難道,“還有好多事要……”
趙誠這個甩手掌柜不在意擺了擺手,“那些事情不急,這電燈的鋪設(shè),到時候還得你來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
你這么一說,我就更著急了啊。
本來那邊的事情就還沒弄完,現(xiàn)在還要更多。
扶蘇欲哭無淚,卻也拗不過趙誠,只好跟著趙誠踏入了墨閣。
而一進入墨閣,他就被那璀璨如繁星的場面震撼住了。
趙誠攝來一盞電燈的時候,還不覺得。
如今這無數(shù)燈光璀璨,墨閣之中亮如白晝的畫面,實在是新奇無比,神奇無比,讓他一時之間看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