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天,墨家巨子公輸堅攜四名長老歸來,還帶回來了墨家上一代巨子復。
公輸堅是一名面容威嚴的中年人,而復則是須發皆白,但若是只看其面容,卻也和榮堅差不多的年紀。
要知道,復此人,在秦惠王時代就已經是墨家巨子,還曾有過大義滅親的典故。
當初,其獨子殺人后,他拒絕秦惠王的赦免,堅持按墨家之法處死親子,以此堅守墨家規矩。
然而也正是因此,墨家體現出來的墨法獨立于秦法,巨子之令高于秦王之令的趨勢,導致墨家在秦國受到打壓。
從此,墨家就從秦國逐漸轉移到了燕國和趙國接壤處,建立了機關城,獨立于兩國之外,又與兩國有千絲萬縷的牽扯。
本來,在公輸堅上任巨子之后,復就離開了機關城,隱世而居。
但如今世道混亂,又有趙誠大兵壓境,甚至擄走墨家子弟為秦國做事,建立墨閣等事,公輸堅便將復請回來坐鎮。
“事情公輸堅都和我說了,墨家之規不能廢,墨家之節不能改。”
“既然這些墨家子弟已經變節,那自然應該按照門規來辦。”
“無論如何,墨家子弟都不應該屈服于這等殘暴的血屠,汝等……”
復的話音未落,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激烈的喊叫聲。
“鐵龍馬!!墨閣造的鐵龍馬通到趙國邊境了!”
公輸堅見狀立刻呵斥道,”大呼小叫什么?什么鐵龍馬?什么墨閣!?“
“先來拜見師祖!”
這名墨家弟子立刻跪地拜見復,“拜見師祖!”
而后這名弟子又解釋道,“是大師兄他們所在墨閣新造之物,鐵鑄長龍馬車,可承載上千人日行千里!”
“現在不但通行趙國許多城池,就連邊城也通行了!”
墨家眾人面面相覷。
有長老怒道,“盡是些歪門邪道!這墨閣為那血屠服務,不是什么好東西,又能造出什么好的機關來!”
“說什么承載上千人日行千里,無非夸大其詞!”
“鐵鑄的大家伙,如何日行千里,何況載人?”
墨家機關術,許多大型機關,為了能夠輕便運轉,用的大多都是硬木,只有關鍵處以鐵質覆蓋。
如今一聽弟子所說鐵龍馬,眾人立刻覺得與墨家機關術大相違背,自然嗤之以鼻。
鐵質機關能不能動,能動多少,動的快還是慢,他們這些機關老祖宗還不知道嗎?
弟子百口莫辯,但還是堅持說道,“弟子看的清楚,那東西確實力大無窮,動起來快得很,聲勢浩大,運東西運人都是一等一的……”
“胡說八道!”公輸堅怒道,“定是那血屠妖術!”
此話一出,小弟子也不敢再多說,只能抿著嘴低下頭去。
“師父您看,這墨閣濫用機關術,凈搞些歪門邪道,把墨家的名聲都毀了!”
公輸堅帶著怒容,對著復說道。
復也是皺眉說道,“我剛才聽你們說,這墨閣除了這鐵龍馬之外,還搞出了一些潤田機之類的東西,傳播很廣,可有此事?”
有弟子說道,“據說那潤田機一臺就能夠一日澆灌數百畝良田,除此之外,還有夯土機、穿渠機之類,都是力大無窮,只需要吃煤炭,便能夠一直做事!”
有長老嗤之以鼻,“什么吃煤炭,依我看就是邪術,那血屠殘暴不仁,他那墨閣能造出這等百益而無一害之物?”
“若有如此機關術,相里勤等人何必等到了他那墨閣才能弄出來,早在我機關城就弄出來了。”
有長老若有所思,“這機關不論是使用人力畜力,還是使用風力水力,都尚可理解,可這鐵機關吃煤炭實在是不可思議,無論怎么想,都不太像是真的,或許是在掩飾什么。”
更有老者嘆息,“唉,這些孩子被那血屠裹挾,走了歪路啊……”
“吃煤炭……”復眉頭皺的更深,“若說是邪術,卻也沒有聽說過這種邪術,這里面必然隱藏著什么東西……”
“壞我門規事小,壞墨家千年名聲事大,此事還需詳細探查之后才能有所行動。”
“井邵、關翰你們兩人修行多年,又擅長身法,你們二人帶上兩隊人,潛去那血屠腹地一趟,看看這些機關真相如何,到底是如何驅動的,只有知其然,才能破其法,才能滅其妖邪,為我墨家討回聲名。“
現如今光是他們說這些東西是邪術沒有用。
許多百姓現在都將這些東西當做是惠及萬民的神物,若是他墨閣不找出其中原理,貿然打上門去,將這墨閣除了,機關滅了,那不但沒法討回墨家聲名,還有可能被千夫所指,說他們墨家見不得百姓好。
就算他們再行得正坐得直,也架不住如此誤會,這樣花了大功夫卻落了一身騷的事情,他們自然是不能干的。
“弟子領命!”
井邵、關翰兩人弓身領命,他們兩個都是墨家元老了,也是之前參與爭吵的長老之一。
其中井邵是主張直接滅掉墨閣,按照門規,直接格殺相里勤等叛徒的一派。
關翰則是主張滅掉血屠,營救墨家弟子一派的。
兩人修為都是不錯,對于復的命令,也并無抗拒。
反正這一次是去探查機關術的,又不是直接強攻那血屠大本營的,對他們二人來說,也沒有什么壓力。
于是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上了自己的得意機關之后,便迅速離去。
到了此時,二人也不爭吵了。
畢竟弟子是救是留,都不影響他們針對血屠妖術。
第一站,自然就是之前那名弟子所說的通到邊城的鐵龍馬。
“既然夏安小子說那鐵龍馬如此神奇,不如我們就從這鐵龍馬入手,先坐此物探查一番,看他究竟是借機吞噬百姓血氣,還是一種獻祭生命的古怪陣法。”
“正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