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秦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大小!
他驚得渾身血液幾乎凝固,赫然發(fā)現(xiàn)那些密密麻麻的艦船之上,竟暗藏著一排排伸縮式鐵板!
這些鐵板在艦船突進時全然收攏,毫不起眼,可當己方箭矢如雨般落下,對方立刻將其高高拉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鋼鐵屏障。無數(shù)箭矢劈頭蓋臉砸去,盡數(shù)撞在鐵板之上,濺起漫天火星,噼啪作響。
便是守城巨弩射出的碗口粗巨箭,也只將艦船砸得微微偏移,竟連半分缺口都未能在鐵板上砸出!
刺耳的“叮當”聲不絕于耳,卿秦只覺一股徹骨寒意從腳底直沖腦門,渾身汗毛倒豎。
“這他娘的是什么鬼東西!?”
世上竟有如此詭異的戰(zhàn)船?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咬牙切齒地啟動備用方案,厲聲喝道:“發(fā)信號!讓水鬼隊即刻下水,鑿沉這些鐵船!”
城頭之上,急促的鐘聲驟然響起。
鐺!鐺!鐺!
渾厚的鐘聲穿透夜色,傳遞到易水岸邊。
早已潛伏在水邊、借助竹管在水下呼吸的“水鬼”們立刻行動,如同游魚般悄無聲息潛入水中,手握特制的鑿船鎬,朝著艦船快速靠近。
抵達船底下方,一名水鬼屏住呼吸,狠狠一鎬鑿下!
當!
一聲沉悶的巨響在水下傳開,巨大的反震之力順著鎬柄傳遍全身,震得水鬼們手臂發(fā)麻、虎口開裂。
他瞪圓雙眼,難以置信地伸手摸向船底,指尖觸到一片冰涼堅硬的觸感,撫摸之下立刻震驚的頭皮發(fā)麻,剛剛這全力一鎬下去,這船身上面竟然只被砸出一個小小的凹陷。
這得是多厚實的鐵板!?
用這么厚的鐵板做船身,就不怕這船沉了嗎??
這一驚非同小可,水鬼們差點沒憋住口中的氣息,嗆水溺亡。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一根根鋒利的長矛如同毒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水面,徑直刺入水鬼們的身體。
血衣軍早已察覺水下異動,立刻展開反擊!
不過片刻功夫,一具具染血的尸體便浮出水面,染紅了大片易水,場面慘不忍睹。
卿秦站在城頭,看著水面上漂浮的尸體,心頭寒意更甚,手腳冰涼。
這究竟是一支什么樣的軍隊?
簡直是怪物般的存在!
“簡直是一群怪物……”
他咬碎銀牙,赤紅著雙眼嘶吼:“箭雨不要停!給我往死里射!
守城弩全力轟擊,絕不能讓他們靠岸!”
城頭上的士兵們早已陷入慌亂,這般前所未見的敵人、匪夷所思的戰(zhàn)船,讓他們大腦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地遵從卿秦的命令,機械地拉弓、射箭、操作守城弩。
無數(shù)箭矢如同密集的雨點,持續(xù)不斷地朝著艦船傾瀉而下,夾雜著守城巨弩的轟鳴,將那些鐵船砸得東倒西歪,卻始終無法突破鋼鐵屏障。
而就在這時,艦船已然逼近易水關下,士兵們驚恐地發(fā)現(xiàn),那些艦船前方的鐵板洞口處,竟伸出了一個個黑黝黝的圓筒狀鐵家伙。
緊接著,血衣軍士兵將一枚枚圓滾滾的鐵球,逐一塞進了這些圓筒之中。
一道道微弱的火光順著圓筒內壁快速蔓延,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在所有燕軍士兵心頭悄然升起。
“那……那是什么東西?”
“沒……沒見過這種器物,好像是對準咱們城頭的!”
“這么遠的距離,咱們還在高處,這鐵疙瘩能有什么用?”
“瞧著也不大,想來對咱們造不成什么威脅吧?”
士兵們嘴上強作鎮(zhèn)定,聲音卻忍不住發(fā)顫,心底早已沒了底氣。
但此刻退無可退,只能眼睜睜看著炮筒上的火光一閃而逝。
下一刻。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驟然爆發(fā),嚇得無數(shù)士兵渾身一個激靈,耳膜嗡嗡作響。
一枚鐵球裹挾著狂風與烈焰,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城頭砸來,徑直撞在一座守城弩旁的城墻上。
嘭!
鐵球竟硬生生嵌入城墻半尺有余,碎石飛濺。
操控守城弩的那名士兵呆呆地低下頭,看著這枚冒著青煙的鐵球,臉上寫滿了茫然與驚駭。
“這……這是什么鬼東西……”
“看這樣子,倒像是投石機投出的石彈,只是這材質是鐵的……”
他身旁的士兵同樣一臉懵逼,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嚇死我了!這鐵球看著就沉,要是被砸中,肯定骨斷筋折!”
話音未落,那枚嵌入城墻的鐵球突然猛地炸開!
轟!
劇烈的爆炸聲震得整個城頭都在顫抖,火光沖天,強烈的沖擊波裹挾著無數(shù)鋒利的鐵片,朝著四面八方瘋狂擴散。
那座守城弩當場被炸得四分五裂,零件飛濺,周圍七八名士兵被沖擊波直接掀飛,半空之中便已被紛飛的鐵片貫穿身體,鮮血淋漓地摔落在地,沒了聲息。
更外圍的士兵也未能幸免,四射的鐵片如同死神的鐮刀,所到之處,皮肉撕裂,慘叫連連,瞬間便倒下一片。
易水關的城頭在爆炸中震顫不休,黑煙、碎石與飛濺的鐵片交織在一起,所有燕軍士兵都被這恐怖的威力嚇得魂飛魄散,呆立當場。
卿秦也是心頭劇顫,瞳孔放大到極致,失聲驚呼:“這……這又是什么兇器!?”
他們尚未從這波沖擊中回過神來,一枚又一枚鐵球已然接連不斷地朝著城頭飛來。
轟然砸響聲音不斷!
有的狠狠砸在城墻之上,有的直接落在城頭中央,而后接連爆炸開來。
每一次爆炸都伴隨著火光、巨響與士兵們的慘叫。
轟隆!轟隆!轟隆!
連綿不絕的爆炸聲中,火光沖天,黑煙彌漫,城墻在持續(xù)的轟擊下不斷震顫,一道道猙獰的裂縫如同蛛網(wǎng)般快速蔓延,整座易水關都在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轟然倒塌。
士兵們如同置身于天崩地裂的天災之中,惶恐到了極點,驚呼、慘叫、奔逃之聲不絕于耳,整座城頭徹底陷入混亂。
卿秦一邊狼狽地躲閃著飛濺的碎石與鐵片,一邊朝著士兵們大吼:“撤!快撤下城頭!退到城內街巷設防!”
轟轟轟轟!
又是一輪密集的轟炸,城墻震顫得愈發(fā)劇烈,碎石不斷從頭頂?shù)袈洹?/p>
卿秦嘶吼著指揮士兵們快速撤離城頭,心中又驚又怒又忌憚,忍不住咬牙怒罵:“這都是些什么鬼東西?
這仗根本就不是人打的!”
終于,當所有士兵撤下城頭時,卿秦清點人數(shù),發(fā)現(xiàn)短短半個時辰,手下的五萬守軍竟已折損近半,傷亡慘重。
他抬頭望去,只見那高大堅固的易水關城頭,在無數(shù)火光與黑煙的籠罩下,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深,整座城墻都在劇烈晃動,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便會徹底崩塌。
身旁,年輕的士兵們有的失聲驚叫,有的癱坐在地失聲痛哭。
“是天災!這絕對是天災!”
“是那血屠的妖法!我們根本打不過的,打不過啊!”
“易水關要塌了!我們都會死在這里的!”
“將軍,投降吧!咱們投降吧,或許還能有條活路!”
卿秦勃然大怒,猛地拔出佩劍,劍指天空,厲聲嘶吼:“住口!我大燕沒有貪生怕死的孬種!
你們的家人、兄弟姐妹都在易水關后方,若是此處失守,血衣軍便會長驅直入,從這里開始屠城,一路殺到薊城!”
“你們以為投降就能活?那血衣軍的‘血屠’之名豈是虛傳?
他們所過之處,雞犬不留,你們投降只會死得更快,還會連累身后的家人!”
“你們的父母、妻子、孩子,都會因你們的退縮而死于非命!”
“給老子站起來!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個血衣軍墊背!”
卿秦心中清楚,血衣軍并非傳言中那般嗜殺無度,但此刻為了拖延時間、盡可能殺傷敵軍,為薊城的第二道防線爭取機會,他只能用最狠的話點燃士兵們的死志。
這場戰(zhàn)斗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守住易水關,而是盡可能消耗血衣軍的有生力量。
聽到這番話,不少原本痛哭流涕的士兵緩緩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咬著牙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們或許畏懼死亡,但更畏懼家人因自己的退縮而慘遭屠戮。
“戰(zhàn)!跟他們拼了!”
“死戰(zhàn)不退!為了家人,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拼了!絕不后退!”
看到士兵們的斗志被重新點燃,卿秦緊握拳頭,心中稍定,聲音愈發(fā)鏗鏘有力:
“諸位放心!
這般威力驚人的兇器,他們定然儲備不多!
只要等他們耗盡彈藥,我們便能重新占據(jù)城頭,憑借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射殺他們!”
“他們總要登城攻城!
我們早已準備好滾木、巨石、火油,只要他們敢上來,定能將其殺退,他們絕攻不進易水關!”
卿秦聲嘶力竭地做著最后的動員,士兵們握緊手中的武器,眼神堅定地望著搖搖欲墜的城頭,等待著反撲的時機。
一息過去了,轟炸仍在繼續(xù)。
十息過去了,爆炸聲依舊未停。
百息過去了,城墻的震顫愈發(fā)劇烈,裂縫已經(jīng)蔓延到了城墻根基。
士兵們從最初的咬牙等待、斗志昂揚,漸漸變得麻木、失神,最終被深深的絕望籠罩。
城頭早已搖搖欲墜,墻體上的裂縫如同蛛網(wǎng)般密布,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此刻,就連卿秦自己,心中也開始生出絕望。
這樣的兇器,他們到底有多少?
難道真的炸不完嗎?
他們的目標,難道是直接炸開易水關?
還有這樣的打法?
他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么動員士氣,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所有人的心神,都隨著城墻的劇烈晃動而不斷動搖、震顫。
這樣的戰(zhàn)爭,別說這些臨時拼湊的新兵蛋子,就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卿秦,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簡直如同天崩地裂,毫無還手之力。
終于,在又一輪密集的轟炸之后——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高大堅固的易水關城頭,裂縫蔓延至極致,一塊數(shù)丈寬的城墻轟然碎裂、倒塌。
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隨著這一塊城墻的坍塌,連鎖反應瞬間爆發(fā),一片又一片城墻接連崩毀、倒塌,煙塵滾滾,遮天蔽日。
屹立多年、號稱堅不可摧的易水關,燕國燕南長城的重要隘口,在短短一個時辰內,便轟然倒塌。
一個巨大的缺口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斷裂的城墻、碎石與煙塵交織在一起,慘不忍睹。
而在那缺口之外,無數(shù)身著玄黑重甲的血衣軍士兵,如同狼似虎,殺氣沖天。
他們一個個如同人形兇獸,甲胄上泛著冷冽的寒光,以獵豹般的速度與矯健的身姿,飛快越過倒塌的城墻缺口,如同利劍般徑直插入易水關城內。
慘烈的廝殺在一瞬間爆發(fā),喊殺聲、兵刃碰撞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迅速攀升至白熱化。
陷入絕望與恐懼的燕軍士兵們,明知必死無疑,反而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氣,義無反顧地朝著血衣軍沖去。
雙方如同兩股洪流,在城內街巷之中猛烈碰撞。
但實力的懸殊,如同弓箭與火炮之間的差距般令人絕望。
在卿秦的眼中,血衣軍就好似一柄燒紅的利劍切入白雪,毫無阻礙,橫行無忌,摧枯拉朽般地沖殺著。
自己麾下的燕軍士兵,在血衣軍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根本不堪一擊。
血衣軍士兵隨手一揮劍,劍尖所向,無論是燕軍的兵器、鎧甲,還是骨骼血肉,皆被一分為二,鮮血飛濺。
這不僅僅是裝備上的巨大差距,更是力量、技藝與士氣上的全面碾壓,差距如同天塹,難以逾越。
無法戰(zhàn)勝!
這四個大字如同沉重的巨山,死死壓在卿秦的心頭。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血衣軍能夠在短短時間內連滅兩國的含金量究竟有多高。
而這,還只是在那位血衣侯趙誠未曾出手的情況下。
他不敢想象,若是趙誠親自上陣,將會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可惜,他已經(jīng)沒有機會看到了。
作為易水關的主將,卿秦身披顯眼的重甲,手持帥旗,一眼便被血衣軍士兵認了出來。
斬將奪旗,本就是血衣軍的傳統(tǒng)。
于是,卿秦眼睜睜地看著,無數(shù)血衣軍士兵一邊隨手斬殺身旁的燕軍,一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朝著自己沖來。
眼神中閃爍著嗜戰(zhàn)的光芒,如同餓狼看到了獵物般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