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燁將事情始末形成文字材料,發(fā)給了市委督查室。
杜成峰看到材料之后,撥通了唐燁的電話。
“我看過材料了,不到一周就查明情況,效率還是挺快的。”
唐燁感慨道,“沒想到楊國良的問題竟然這么嚴重。”
杜成峰道,“要一步步地來,不要操之過急。”
與唐燁又聊了半小時,了解了一些細節(jié)。
杜成峰敲開了周成武的辦公室。
“書記,隨遠對董偉清死亡的調(diào)查已經(jīng)有結(jié)果了。”
周成武摘掉眼鏡,微微頷首,“究竟是什么情況?”
杜成峰道,“董偉清生前嗜賭如命,欠下高利貸,因為天價松樹案件爆雷之后,他走投無路,選擇了自殺。在自殺之前,他買過一份巨額保險。他的妻子希望能拿到這筆賠償金,所以糾纏不休。”
周成武沉聲道,“事情查清楚,也是好事。通知公安部門發(fā)布調(diào)查結(jié)果,讓宣傳部門配合告知,溯本清源。”
杜成峰補充道,“扯出蘿卜帶出泥,還查出了其他問題。”
周成武知道問題不小,抬頭,目光落在杜成峰身上,“哦?”
杜成峰道,“之前您前往隨遠調(diào)研,隨遠縣財政局局長楊國良給董偉清的妻子泄露了您的行蹤。隨遠紀委立即對楊國良進行了調(diào)查,初步了解,他涉嫌嚴重違紀違法。”
周成武聽到此處,眼中露出冷色,“我對楊國良有印象。當初王興建曾拿著他的材料,與我推薦,有他擔任市財政局副局長,但我覺得這人不夠踏實。之前村村通項目資金,也是他擅作主張,挪用給全縣公職人員發(fā)放工資吧?”
杜成峰微微一怔,暗忖周成武對這些事情其實都是心中有數(shù)。
“是的!從楊國良的公務車上,搜出了幾十萬的現(xiàn)金。在他私下購置的洋房內(nèi),搜出了不少房產(chǎn)證。他利用情人的身份資料,購置了很多房產(chǎn),稱了一下房本,足足有二十斤!”
周成武揉了揉太陽穴,“匪夷所思!天方夜譚!對楊國良的違紀行為,要進行深挖,絕不能姑息!”
……
第二天一早,隨遠縣財政局的氣氛有些沉悶。
很多員工上班之后,一般都會泡茶看報紙,然后等著領(lǐng)導上班,但今天的情況卻是不一樣。
葛永杰坐在辦公室內(nèi),將辦公桌整理好之后,有幾個人到辦公室里坐了坐。
他們旁敲側(cè)擊地在問楊國良的去向。
葛永杰應付了幾句!
葛永杰盡管當時在現(xiàn)場,目睹楊國良被紀委帶走,但還是含蓄地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實情。
等到九點左右,一群身穿制服的人來到縣財政局,分成兩批,一批是直接沖入楊國良的辦公室,開始搜查一些證據(jù)。
還有一批人在會議室找人談話,對象都是楊國良平時照顧的下屬。
中午吃飯的時候,葛永杰選擇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竊竊私語不時地傳入耳朵……
“沒想到啊,老楊平時在大小會議上強調(diào)作風紀律,自己辦公室里被搜出了大量的奢侈品。”
“楊國良在財政局當了這么多年的局長,那油水,嘖嘖。”
“嗨,據(jù)說康景莊園的老總也被查了。”
“那個姓孫的女老板,還不是靠著楊國良才發(fā)家的。當初建造康景莊園的地,是楊國良幫忙批下來的,后來還給了不少政策和補貼。”
“辦公室的郝主任也被紀委帶走了。”
“這幫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屁股都不干凈。”
葛永杰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里卻是特別痛快,親眼看到楊國良利用職務,貪贓枉法,他為此投過匿名材料,結(jié)果石沉大海。
一切轉(zhuǎn)機都是從那次與唐燁私下聊天開始。
因為楊國良擅自將唐燁好不容易跑下來的村村通資金用于發(fā)放公務員工資,唐燁讓葛永杰暗中搜集了楊國良的罪證。
葛永杰離開食堂。
有人開始將八卦對象對準葛永杰。
“老楊這次是折在葛副局長的手里了。”
“我也聽說了,葛副局長把楊國良的問題扒了個底朝天。他這是要給唐縣長納投名狀!”
“葛永杰也是挺狡猾的,知道唐燁現(xiàn)在如日中天,所以抱緊大腿!”
“我覺得他是破釜沉舟!因為他被楊國良壓得太死了。以葛永杰的學歷和能力,完全可以往上走,進市局。但楊國良故意按住葛永杰,不給他提供上升通道。”
葛永杰回到辦公室,睡了個午覺。
下午兩點左右,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葛永杰拉開門一看,是縣委組織部長康嘉譯,身邊還跟著一個女同志。
“康部長,您怎么來了,請進!”
“財政局出了問題,我來看看情況!”康嘉譯徑直走進辦公室,打量葛永杰辦公室的情況,陳列簡單,當然,也是清清爽爽的。
葛永杰給康嘉譯和隨行女同志倒了茶。
康嘉譯喝了口茶,語氣嚴肅地說道,“老楊的事情,你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吧!”
葛永杰如實相告,“楊國良被抓時,我在現(xiàn)場!”
康嘉譯微微頷首,“事發(fā)之后,韓書記開了兩個會,第一個會,關(guān)于調(diào)查楊國良違法違紀的案件,要求必須一查到底。第二個會,關(guān)于財政局人事安排,當務之急,要將局面穩(wěn)住,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問題,讓縣財政系統(tǒng)混亂。”
葛永杰沒有說話。
顯然,他知道康嘉譯的目的。
這是要重組縣財政局的班子了。
葛永杰在眾多副局長當中,年齡最小,按照資歷的話,他排在第三副局長的位置,上面還有常務副局長和一個當了十年副局長的同志。
所以葛永杰對自己晉升不抱有希望。
他心里的想法是,能不能升到市財政局混個副科級的崗位,混幾年把級別解決,再下派到縣里當局長。
“康部長,我尊重組織的安排。不管需要我做什么調(diào)整,我都會積極配合,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康嘉譯眼中流露凝重之色,“經(jīng)常委會討論、商議,綜合對財政局班子的了解,你的業(yè)務突出,素質(zhì)過硬,當下之際,將財政局的局面穩(wěn)住,你是最合適的人選。這次臨危受命,對你來說是考驗,也是一次機會。組織希望你能暫時代理財政局長的職務,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葛永杰的身體猛地一陣,他竭力控制語氣,但聲音還是有些發(fā)顫,“謝謝組織的信任,我愿意聽從組織的安排,不過我覺得自己能力不足,缺乏經(jīng)驗,要不,您再考慮一下求他人?”
康嘉譯對葛永杰的婉拒倒也沒什么意外。
葛永杰是人間清醒!
縣財政局如今千瘡百孔,接下的可不是潑天富貴,而是爛攤子。
何況,給的還是代理局長的帽子。
代理并不意味著能百分之百接任!
這只是個過渡的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