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燁心里清楚肖慧的意圖。
始終刻意保持距離,竭力制造著無形的屏障。
可在這昏暗曖昧的燈光下,在悠揚流轉(zhuǎn)的旋律烘托下,肖慧卻似著了魔一般,一門心思地想要沖破這些障礙。
或許因為唐燁的疏遠(yuǎn),肖慧感覺不甘,借著舞步,宣泄著內(nèi)心的焦躁與后悔。
“唐燁,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勢利?為了能調(diào)動工作,不惜參加這種應(yīng)酬活動。”肖慧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唐燁神色平靜,語氣溫和地回應(yīng)道:“你想多了。每個人處理問題都有自己的方式,你這么做,肯定有你的考量。”
肖慧,繼續(xù)說道:“其實,我挺恨你的。若不是你,商德易也不會垮臺,我早就可以在市教育局工作了?!?/p>
唐燁微微搖頭,神色淡然:“就算在市教育局工作又怎樣?當(dāng)個老師,教書育人,不也挺好的嗎?”
肖慧冷笑一聲,滿是不甘:“說得輕巧,誰不想往更高處走呢?其實啊,你我本質(zhì)上是一類人。我當(dāng)初和邵金波在一起,你選擇杜曦,究其根本,都是一個道理。”
唐燁眉頭微微一皺,反駁道:“你搞錯了。我喜歡杜曦,純粹是因為她這個人,跟她的家庭背景毫無關(guān)系。”
肖慧臉上露出一絲不屑,輕哼一聲:“唐燁,你可真夠虛偽的!”
唐燁沒好氣地白了肖慧一眼,“愛信不信?!?/p>
肖慧與唐燁接連跳了三曲。
在這期間,她不斷施展渾身解數(shù),極盡主動之能事,然而唐燁卻如同一座巍峨不動的高山,始終不為所動。
這讓肖慧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欽佩之意,感慨唐燁面對誘惑時強大的定力;
可與此同時,她的心底又悄然滋生出一抹失落,畢竟自己的一番努力似乎都打了水漂。
不過,肖慧可以確定,她的身體很誠實,喜歡唐燁散發(fā)的男性魅力。
這是邵金波無法帶來的。
最后一首舞曲結(jié)束。
她覺得有些不適,不得不去了一趟洗手間……
十點半,這場小型舞會漸近尾聲。
此時,陳平滿臉笑意,牽著一位女同志的手,興致勃勃地提議道:“時間還早著呢,剛才大家又蹦又跳,運動量可不小,肚子肯定都餓了。要不咱們一塊兒去古渡口,乘船吃夜宵,咋樣?”
此言一出,女同志們頓時歡呼雀躍起來。
肖慧聽聞,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唐燁。
唐燁裝聾作啞,并躲開了肖慧的眼神。
陳平見唐燁似有告辭之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唐燁的手腕,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唐科長,您可是咱們今天這場活動的核心人物,大伙都盼著能跟您多親近親近,可千萬不能就這么走了呀?!?/p>
唐燁環(huán)顧四周,見其他人都興致高昂,尤其是那幾個女同志,臉上洋溢著滿滿的期待。
他無奈地在心里嘆了口氣,敷衍道:“行,我先去上個洗手間?!?/p>
趁著唐燁離開的間隙,陳平找到肖慧,笑著叮囑道:“肖老師,等會兒咱們上了船,你可得多敬唐科長幾杯酒。別看唐科長年紀(jì)輕輕,人家可是江市長的秘書,能量大著呢,要是能得他相助,你那些事兒說不定都能迎刃而解?!?/p>
肖慧眼角的余光瞥見其他幾個女同志的眼神瞬間發(fā)生了變化。
這一幕,讓肖慧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她深知官場之中,向來都是這般愛慕虛榮、趨炎附勢。
而自己,不知不覺間,竟也和她們成了一路人。
眾人來到古渡,登上了船坊。
等冒著熱氣的船菜上桌,肖慧便主動拿起酒杯:“唐科長,剛才陳科長跟我打包票,說只要我敬您三杯酒,您就能幫我解決所有問題。”
唐燁聽到這話,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咱倆都這么熟了,你還在這兒裝得這么生分,演的是哪一出啊?
不過,當(dāng)著眾人的面,他實在不好意思挑明兩人的關(guān)系。
猶豫片刻,他開口說道:“這樣吧,你喝一杯,我喝三杯,權(quán)當(dāng)是給大家助興了?!?/p>
陳平不住啞然失笑:“沒想到唐科長如此憐香惜玉。”
唐燁苦笑著,端起酒杯,一仰頭,三杯酒一飲而盡。
誰能想到,肖慧喝完一杯后,像是被點燃了斗志一般,緊接著又連喝兩杯,大有剎不住車的架勢。
唐燁生怕肖慧喝多了做出什么失態(tài)的事,趕忙湊到她耳邊,低聲警告道:“你要是再這么胡鬧,我就給邵金波打電話了?!?/p>
肖慧身子猛地一怔,原本迷離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澈起來,轉(zhuǎn)而惡狠狠地盯著唐燁。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敢!
緊接著,肖慧身姿輕盈地端起酒杯,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到陳平面前。
她眼波流淌,語氣中帶著一絲俏皮,討好地說道:“陳科長,該我喝的酒,我一滴都沒落下。”
陳笑容滿面地端起酒杯,“我跟唐科長是好兄弟。今天你這么給力,請放心,只要我能幫上忙的,絕不含糊!”
幾杯酒下肚后的肖慧,徹底變了個人,仿佛體內(nèi)的任督二脈被瞬間打通。
她手持酒杯,宛如靈巧的蝴蝶,穿梭于船艙之中,熱情地與眾人一一碰杯。
每到一處,她都能巧妙地與大家談笑風(fēng)生,那得體的言辭、優(yōu)雅的舉止,讓人很難將她與之前那個略顯拘謹(jǐn)?shù)呐勇?lián)系起來。
唐燁心中暗自唏噓,肖慧絕非池中之物。
倘若她投身官場,憑借著機靈勁、社交天賦,定能在官場中翻云覆雨、大有作為。
他為邵金波暗自捏了把汗。
這小子的大腦袋,早晚得裹上綠頭巾。
在船上吃完夜宵已是凌晨一點。
陳平還是意猶未盡,“唐科長,我請你搓個澡,做個全身按摩?!币娞茻钸t疑,笑著補充,“很正規(guī)的按摩。”
唐燁又不是初出茅廬的小伙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門道。
婉拒道,“明早我還得跟著江市長去省里跑項目,事兒多著呢,今天就先算了。改日我做東,咱們再好好聚聚?!?/p>
陳平見唐燁態(tài)度堅決,便也不再強求,轉(zhuǎn)而與其他幾人相約一同去按摩。
這在漢州的部分公務(wù)員群體里,似乎成了一種常態(tài),他們盡情享受著這般看似愜意的生活。
唐燁身處其中,表面上與眾人一同參與,可內(nèi)心深處,實則滿是排斥。
他清楚,這種所謂的瀟灑,實則是在占公家的便宜,是對公職的褻瀆。
唐燁打算打車回家,剛走到路邊,肖慧便急匆匆地追了上來,眼神里彌漫著濃濃的幽怨。
唐燁拉開出租車車門,等肖慧坐進(jìn)去后,趕緊關(guān)上車門,對司機說道:“師傅,去溪悅園!”
車子緩緩發(fā)動,肖慧這才反應(yīng)過來,唐燁并沒有上車。
她急忙轉(zhuǎn)身,透過車后窗,看到唐燁坐進(jìn)了后面的另一輛出租車。
那一刻,肖慧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落寞與無奈,在這寂靜的夜里肆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