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態(tài)度變了又變,令眾無所適從,也無法揣測這位魔窟頂級存在,到底意欲何為。
說起來,龍王不曾見過陳萬里。
便是這個名字,更多來自傳言。
傳言中,人族入魔窟,要壞天源之計,手段殘暴,為人險惡。
不過在兒子龍季海口中,這個人類雖是兇悍狡詐,卻也是恩怨分明,有一方雄主的做派。
短短年許,能將神族全部拿捏了,也本身印證了這一點。
龍王也正是對陳萬里有幾分欣賞,才會走這一趟。
今日一見。
能在魔王魯蘇面前,想著如何取勝,而不是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這份心性,更是讓人喜歡。
這樣的人物,也的確會是個好“棋子”。
三招,也是一個門檻。
畢竟敢戰(zhàn),和能戰(zhàn),是兩回事。
只是敢戰(zhàn),陳萬里此時的反應,那就叫自負。
而能戰(zhàn),便是自信,是真的有和化神后期戰(zhàn)力過招的本事。
葉真君對著光幕內(nèi)摸不著頭腦的大眾擺手,緊跟著朝著虛空外喊道:
“陳神祖,可聽到龍王之言了?撐過三招,龍宮為你之盾!”
話音在虛空中震蕩。
殺機如同實質(zhì)的魔王魯蘇,站在青丘狐祖身上,難以置信的朝著城池方向看去。
這是當自己聾了?
不,是赤裸裸的輕視!
它的面容陰冷而猙獰,滿腔怒意化作了一團魔焰。
青丘狐祖受其感染,仰天咆哮,兇狠的朝著陳萬里方向看去。
但這時,它眼中閃過了一絲恍惚。
剛才還懸立于前方的陳萬里,此時已經(jīng)消失在了原處。
它用力的聳動鼻子,卻完全無法捕捉到其氣息。
此時站在它肩頭的魔王魯蘇,陰冷的面容也閃過一道狐疑,打出了一連串的法訣。
只見懸在狐祖額前的那顆墨黑的魔珠,釋放出一道道魔紋在空中震顫。
狐祖發(fā)出長嘯,與魔紋連接在一起,聲波與魔紋交織成如同漣漪一般的波浪,朝著四面八方蕩漾而去。
雙爪朝著本身最容易被偷襲的位置抓去,以避免被鉆了空子。
就在魔紋散開的剎那間,一縷宛如青煙的身形驟然顯出。
只見陳萬里一手拿著收斂氣息的陣盤,同時龜息之法運轉(zhuǎn),讓他宛如與虛空中的魔氣融為一體。
不待肉眼分辯,他空著的那只手驟然攥起成拳,朝著那枚渾圓的墨黑魔珠砸去。
長袍之下,他的肉身肌肉緊繃,澎湃的混沌之元,如江河奔騰,混沌之力迸發(fā)而出。
魔紋與聲波在他肉身上留下一道道白痕,但卻不能阻其腳步分毫。
轟!
拳如能崩山裂海。
磅礴的力量砸在碩大的魔珠之上。
只聽一聲細不可察的悶響。
一縷裂紋從他拳鋒之下彌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
猶如一顆琉璃寶珠布滿裂紋。
魔氣從魔珠中傾瀉而出。
“這算不算一招?”
葉真君面露笑容,朝著龍王撇嘴問道。
“……”
龍王沉默不語。
他之前說撐過三招。
但看陳萬里的動作,明顯沒把他的話放在眼里。
因為陳萬里明顯是看破了,魔王魯蘇與狐祖的加持連接點,便是魔珠。
這是在削弱二者的合力。
所以陳萬里還是在想著,取勝。
“他真是第一次與魔族戰(zhàn)?”龍王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能置信。
“也不是,在月羅洞中也打過幾個,不過最多也只是道嬰戰(zhàn)力!”
相清小聲的回答道。
龍王哦了一聲,閃過一絲驚詫,所以陳萬里應該還是第一次見妖魔合力之法。
果然是最頂級的戰(zhàn)斗天賦!
年少時,它曾問過自己的父王,龍族最后一位飛升靈界的強者,如何判斷戰(zhàn)斗天賦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父王說,打起來一眼就能找到死穴,就是頂級戰(zhàn)斗天賦!
它當時年少,只道是死穴誰不重點隱藏,拼命防護!哪里是那么輕易找到還能擊中的?
幾千年來,無數(shù)次生死游走。
它終于明白這句話。
多少戰(zhàn)斗中,生死局面,打得糊里糊涂。
陳萬里能一眼看出,魔珠是為妖魔合力的連接要害,是加持狐祖防御的核心,這就叫一眼能找到死穴。
魔王魯蘇壓根沒想到,僅是與龍王遙相對視的一眼,陳萬里就能偷襲,一拳打裂了他的魔珠。
魔珠泄氣,狐祖身上附著的宛如黑紗的魔焰,頓時單薄了許多。
“混賬!”
魔王魯蘇一聲怒吼,雙手再次掐起法訣。
只見一道道陣符迅速的朝著狐祖雙腿彌漫。
在符力的加持下,妖軀達到了難以想象的恐怖程度。
“給本王困!”
魯蘇吼出一道法訣。
只見虛空之中魔氣動蕩,化作一條條粗壯的鎖鏈,每一條都有碗口粗,閃爍著魔焰,在悄無聲息間,鎖住了陳萬里的四肢和脖頸。
魔氣直連地下,就像是地獄鎖鏈,要將生機拖入往生。
“殺!”魔王魯蘇冰冷的吐出一字。
青丘狐祖立馬揮爪而出,它的爪前長出了幾尺長的鋒刃,上面魔氣妖煞裹挾,比起最尖銳的法寶還要強悍。
已然不是半圣該有的戰(zhàn)力,在魔王魯蘇的魔焰加持下,這一爪,便是化神的肉身,一樣要皮開肉綻。
但就在這時,一枚玄鐵手鐲迎風暴漲出幽光,驟然套在了狐祖的雙爪之上。
陳萬里與魔王魯蘇是不約而同的選擇限制對方的手段。
但差距卻若鴻溝。
陳萬里甩出的玄鐵手鐲來自繳獲的法寶,理論上是能鎖住化神肉身一炷香。
但此刻,卻只是在十幾息里,就被狐祖的爪子生生扯斷。
足見魔王的加持下,這頭半圣妖獸釋放出的顯然是魔王本尊的戰(zhàn)力!
而陳萬里身上的魔焰鎖,卻是紋絲不動。
甚至魔焰已經(jīng)燒灼了他的皮膚,能看到獨屬于魔焰灼傷后的浸潤傷勢,大面積的皮膚出現(xiàn)了魔氣侵入的黑紋。
葉真君眼皮微微一跳。
原以為陳萬里敢上前一戰(zhàn),必有其底蘊。
沒想到,這魔王魯蘇,當真是魔族萬年不出的天才!
在魔道之法術造詣上,登峰造極。
竟在魔珠開裂的情況下,憑借魔氣法陣,能讓青丘狐祖得到魔王自身的戰(zhàn)力。
眼見陳萬里被困在原地,生死危機,他干咳了一聲:“砸裂魔珠一招,出法寶一招,反擊魔氣鎖鏈一招……已經(jīng)三招了!”
“……”
龍王眼皮一抬,豎起的三根手指收起了一根。
道目前為止,他還沒看到陳萬里自信的底蘊。
葉真君還要說話,龍王卻是戲謔一笑:“你若這么沉不住氣,可就算我過往高看你了!”
“……”葉真君默然不語,自己似乎確實有些急躁了。
就在這時,龍王突然發(fā)出疑惑的一聲“咦”!
卻見狐妖掙脫法寶桎梏,撲向陳萬里的瞬間。
陳萬里右臂上的魔氣鎖鏈也被炸得粉碎,他的手中多了一柄玉斧。
玉色華光順著他的指尖覆蓋了整條手臂。
在幽黑的魔氣中,玉斧上法陣之光異常顯眼。
電光石火之間,玉斧星河引爆了所有法陣之力,沖碎了所有的魔氣鎖鏈。
青丘狐祖的利爪剛插進陳萬里的肩胛骨,就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眸。
只見一道巨大的斧影,籠罩了自己。
一股危險至極的氣息,若是在以前,青丘狐祖會毫不猶豫的收爪后撤。
但此時,它肩頭有魔王魯蘇,防御,自有魔王出手。
它只需要,進攻,再進攻。
青丘狐祖露出了獠牙,猙獰一笑,插入陳萬里肩頭的爪子,狠狠抓住了皮肉下的骨頭,猛然往出一扯。
換成其他修士,神族,甚至于肉身見長的妖獸。
這一扯,非得要把骨頭從身體里硬扒出來不可。
鮮血飛濺!
陳萬里的神色沒有一絲改變,仿若被撕開皮肉的不是自己的肉身。
他與魔王魯蘇的境界差距是實打?qū)嵉模瑵庥舻膲浩雀邢拢鎸故潜軣o可避。
如今他的一身修為,都在肉身上。
所為肉身成圣,便是單憑肉身,就有化神之力!
青丘狐祖很快就發(fā)現(xiàn)異常,仿若自己抓住的不是脆弱的骨頭,而是堅不可摧的精鋼。
但它并不驚慌,骨頭扯不斷,卻可以撕裂皮肉。
以人族的肉身,血肉盡失,臟腑無存,魔氣妖煞足夠摧毀任何道體。
而這時,玉斧星河從天劈下的一斧,也被魔王魯蘇,以符文之力生生撞開。
魔王魯蘇從頭到尾沒有多說什么,因為不屑,陳萬里還不配它饒舌。
此時嘴角更是浮起一絲輕蔑的笑意。
“你完了!”青丘狐祖眼中閃過復仇的快感。
就在這時,它看到了兩個金色的火苗。
對,金色的火苗!
從陳萬里雙眼之中躍出。
魔王魯蘇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危機,它幾乎是下意識的從狐祖肩頭飛出,極速后撤。
下一秒鐘,鋪天蓋地的金色火焰爆漲,如同一頭火獸張開了奪命大嘴,咬向狐祖。
“天魔麟龜護體!”
這時,只聽魔王魯蘇的聲音響起,一道保命法訣施展而出。
魔王魯蘇懸立在狐祖身后,它的想法很簡單。
跟陳萬里試之前的對招中,它大概已經(jīng)摸清了陳萬里的底細。
或許旁人看不明白,但魔王魯蘇本就是頂級“學霸”,各種魔族雜學,它都有所涉獵。
陳萬里明顯走得是肉身成圣的路子。
至于修為,肯定在自己之下。
戰(zhàn)力,它馭狐祖,以妖獸的強悍肉身,彌補了自己在肉身對抗方面的不足,放大了自身優(yōu)勢。
所以真打下去,自己必勝。
只要防備著不被陳萬里陰了。
等看明白這金火到底是什么,隨便就能弄死陳萬里。
只見墨黑的魔焰迅速展開成一個龜甲形狀,攔住了金色的火焰,并且嘗試著將金火吞滅。
但,魔焰龜甲碎裂的速度,甚至比出現(xiàn)的還要快。
連呼吸間都沒有撐住。
就被金火完全吞噬。
下一秒,青丘狐祖就被金色火焰吞沒。
從初始的不以為意,到接觸到火焰的瞬間,凄厲的慘叫從狐祖口中發(fā)出。
它瘋了一般想抽出雙爪,好逃離這火海。
但它的雙爪剛從陳萬里的血肉中拔出,瘋狂火焰范圍外奔走時。
只見陳萬里身上還灑著鮮血,凌空飛起,玉斧朝著狐妖的頭顱橫切了去。
他沒有說話,風火中能聽到能元爆鳴的聲音。
玉斧華光大作,襯得他的臉異常沒有血色的發(fā)白。
伴隨著噗嗤一聲。
狐妖皮毛上的魔焰黑紗,被一道灰色的混沌元力突破。
鋒銳的斧刃,貫入其皮肉之中,沒有鮮血流出,整個傷口都被混沌元力灌滿。
“魔,魔王……”
青丘狐祖還在呼喚魔王魯蘇,卻發(fā)現(xiàn)漸漸發(fā)不出聲響。
它呆滯的低頭看去,死死盯著陳萬里冷峻的面龐。
只見對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一顆垂死的狐貍腦袋。
“可惡!”
魔王魯蘇被金火逼得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暫避其鋒,再抬頭時,就見自己的馭獸狐祖,已經(jīng)死得透透的了。
一聲怒吼之中,只見陳萬里渾身浴血,卻如戰(zhàn)神兇煞的朝著自己襲殺而來……
“你,確實夠資格與本王正面交手!”
魯蘇半瞇著眼睛,卻沒有一絲怯戰(zhàn)之意。
陳萬里笑了:“不要臉程度,真是令人感佩!”
話音落下,玉斧跟著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