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大概是第一次選擇談這種事情，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他將背往后靠，腦海里回憶跟溫瓷的點點滴滴，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要怎么跟她談。
他深吸一口氣，“我一直最在意的就是她愛不愛我這個事兒，或許我的想法在別人看來很瘋狂，很沒有底線，可是只要她愛我，她做什么都可以。”
溫瓷點點頭，眼底都是疑惑，“包括出軌嗎？”
裴寂渾身一怔，不得不說，失去記憶之后的溫瓷很敏銳，甚至很能抓重點，所以直戳人的痛楚。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人一下擊穿了，嘴角扯了扯，“如果我說包括呢？”
溫瓷偏著腦袋，認真的看著人，確定他是在說實話，才微微點頭，“沒事兒，你繼續，我要當你的聽眾，就得了解清楚所有的細節，對吧？”
裴寂笑了笑，垂下睫毛，“我跟你說過，我恨她，恨她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承諾，恨她怎么能一瞬間就轉變得那么快，其實說恨不太具體，是我害怕，她十二歲就跟著我，我害怕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她只是習慣了我在身邊，就以為是喜歡我了。”
“停。”
溫瓷一個字將人打斷，有些好奇，“她喜不喜歡你，你自己感覺不到么？這種東西不需要懷疑吧，就比如有人要是真的很喜歡我，那我肯定是能感覺到的，要是感覺不到，那就是不愛，單方面的深情有什么用啊。”
裴寂的睫毛顫了纏，“我不知道......”
溫瓷驚訝，“你不知道她是不是愛你？”
“我知道她很在意我，但這種在意到底是男女之間的在意，還是親人之間的在意，我分不清。我們認識的時間太長太長了，在還沒有意識到愛是什么的年紀就在一起，很難再去將愛情和親情區分清楚，我害怕她的變心是因為意識到跟我是親情，可我能明確的知道我對她絕對不是所謂的親情。”
他說到這的時候，大概是覺得羞恥，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在極力控制住內心深處涌現出來的這種羞恥感，因為要向一個女人去坦白這些是很失敗的。
畢竟強大的裴寂怎么會分不清什么是愛呢？
可是，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啊。
他在那樣幽暗的巷子里長大，從步入裴家開始步步為營，身邊只有一個溫瓷。
他小時候的成長環境里，從來沒有人教育過什么是愛。
他只能根據他自己的理解去判斷，可顯然他的判斷是錯誤的，所以跟溫瓷就走到了現在。
溫瓷點頭，大概了解清楚了情況，不說話了，繼續傾聽。
“我用我認為好的方式去對待她，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最初的那些年她沒有說過她很不適，她不舒服，可是從開始遇到另一個男人之后，她就開始覺得我煩了，覺得我在控制她，覺得我的行為太過霸道專橫，可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人。所以是那個男人的出現讓她覺醒意識到什么了，她對我或許只是單純的依賴，或許因為曾經的我能讓她吃飽飯。”
說到這的時候，他的眼角余光其實一直都在看溫瓷，想看看她會不會出現任何的異樣，但是溫瓷的表情一直都很冷靜，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她的視線甚至還在周圍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么。
他從旁邊的柜子里掏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溫瓷的眼底一亮，她現在確實很渴，“謝謝啊。”
她喝了兩口，問了一句，“你們以前上過床么？”
裴寂的睫毛狠狠顫抖，下意識的就捂嘴咳嗽了一聲。
溫瓷捏著礦泉水，“既然都說到愛了，愛跟性肯定是沒辦法分開的啊，我不了解你老婆，但是對于大多數的女人來說，喜歡才會上床，不喜歡的話，碰一下就會很難受，你懷疑她的那段時間，上過床嗎？”
他垂下睫毛，咽了咽口水，“上過。”
“那不就得了，她要是不喜歡你干嘛跟你上床。”
說到這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視線在他渾身上下掃了一圈兒，“好吧，這個不能作為依據，因為你這副皮囊確實很好看，去外面很少找到你這種品相的男人，或許她只是單純的饞你的身體，所以拒絕不了你也很正常，你繼續。”
裴寂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詭異的沉默了好幾秒，才繼續開口。
“我不確定她到底是不是愛我，所以我痛苦，又因為我們認識的太久，我也不確定她對我的感情是不是跟我對她的是同一種，我什么都無法確定。其實我從頭到尾，哪怕到我們離婚前期，我一直都在試圖去確定這件事，如果我能確定的話，或許結局就不一樣了。”
他似乎說完了，要表達的內容也就一個，他的老婆到底愛不愛他。
溫瓷將手中的礦泉水捏了好幾下，似乎在思考要怎么開解。
過了一分鐘，她突然說：“就算確定了，結局仍舊是一樣的，你覺得你能容忍她出軌，只要她愛你就行了，但是你這話已經將她放在了一個出軌者的位置了，如果她不是這樣的人的話，她并不會察覺到你的深情，她只是察覺到你的不信任。有些傻女人在愛情里壓根不需要對方提供的物質條件，只要虛無縹緲的信任，情緒價值，或許說這些你沒辦法理解，但你的不信任會讓她覺得天塌了，覺得自己愛錯了人。你對她的愛的表達方式有問題，你只在一遍遍的強調你能接受這一切，可你越是強調，對她來說就越是崩潰，這種強調是在認可她出軌這件事，你們沒有同頻，交流起來是很累的。”
“如果她確實出軌了呢？”
車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外面風的聲音都消失了。
這個問題差點兒直接終結了這個話題。
溫瓷的眉毛都擰了起來，“嘶”了好一會兒，然后扭頭認認真真的看著裴寂，視線打量他渾身上下足足一分鐘，像是不可思議，不可置信。
“你老婆是山珍海味吃膩了，要去吃外面的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