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那條路，是魏洵唯一能走的，卻不是別人僅有的選擇。
魏洵嘆氣，“那時候混堂口，需要自己有點勢力，就去招募手下兄弟，當時也確實是不擇手段，拉攏了很多人進來。”
那些不怎么讀書，家庭關系復雜，早早進社會的小青年是主力軍。
他們思想還不成熟，幾句話就能哄騙過來。
當初他身處那樣的環境，能顧得上自己已經不容易，根本沒想太多。
如今跳脫出來，再回頭去看，是有些自責的。
剛剛從警局離開，他問了下辦案的警員。
那個陳濤不是這里的生面孔，跟著別人混，被抓過來好幾次了。
沒有父母，每次都是他姐來善后，每次都要替他賠一大筆錢。
他姐工資也不高，有兩次干脆不管他，他就打電話痛哭流涕，認錯態度好，詛咒發誓改邪歸正。
警員說，“不喝酒的話人還是不錯的，只要沾了酒，那就社會渣子一個。”
魏洵說，“看蘇娜那意思，也不太想要賠償了，但是她咽不下那口氣，估計會收拾那倆人一番。”
那倆人，當然也有陳濤一個。
謝應則嗯了一聲，“收拾一下也好。”
當時他在旁邊看得真切，那倆人下手挺狠的，喝多是一方面，被激怒是一方面，更多的應該是他們所處的環境導致，在這種事情上就無所顧忌。
這樣的人不收拾一番，是不會長記性。
魏洵沒回家，此時在程妍的住處，電話里能聽到程妍的聲音，在削水果，問他吃哪個。
如此謝應則也就不多聊了，電話掛斷。
手機放下，他躺了下來，閉上眼快要睡去的時候，腦子里突然響起個聲音，“罵你就罵你了，你們這些老東西最是不要臉，有點小權力就借機逮著個女人騷擾，我呸，告訴你，真把我逼急了，我去找你老婆……”
謝應則一下子清醒，睜開眼，翻了個身，盯著天花板出了神。
他倒不是想起那姑娘，而是想到出差的前一天，公司大廳投訴箱里的那封信。
投訴的是項目部的副經理，說他總是借著工作的由頭對部門女員工動手動腳。
他當時將項目經理叫了過來，詢問這件事。
項目經理一開始有點懵，隨后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那副經理一把年紀，孫子都快出生了，絕干不出這種事情來。
當時他著急準備出差的資料，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管這件事，只讓他管好自己部門的員工。
項目經理恨不得舉手發誓，說他跟那個副經理共事多年，最清楚他的為人，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這事兒就擱下了。
說實話，他每天事情那么多，其實早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直到現在，一下子又想起來了。
他長長地緩了口氣，又閉上眼，嘟囔了一句，“看來回去還是得好好查一下。”
……
謝應則第二天去機場，魏洵來送的。
程妍沒來，程老先生不舒服，她趕去醫院了。
謝應則問，“嚴重嗎？”
“化療反應。”魏洵說，“我問過醫生了，算是正常的。”
不過隨后他也嘆氣，“年紀大了，身體機能沒那么好，還是有些遭不住，可是挺遭罪。”
謝應則點點頭，“這也沒辦法。”
到了機場，取了登機牌，他回頭看魏洵，“好了，回去吧。”
魏洵手插兜站原地，等了等就問，“那兩口子不打算過來旅旅游嗎？”
“你大哥大嫂？”謝應則說，“不知道，不過應該輕易出不了門。”
工作不工作的先另說，現在謝承安上學了，出門不太方便。
魏洵點頭，“行吧。”
他揮揮手，“一路平安。”
謝應則過了安檢，也沒等多久上了飛機。
關機之前他查看了下手機，謝長宴給他發了信息，讓他中午到家里吃飯。
關于他飛機的航班時間，他并沒有告訴知謝長宴，沒想到他這都知道。
他回了個好字，之后手機關機。
一路順順利利，到了江城下飛機。
助理來接的，提過他的行，出去上車，都沒用提醒，車子就直接開往謝長宴住處。
很顯然謝長宴也提前跟助理打了招呼。
一進院子，就看到了謝承安。
他被接回來了，穿著小馬甲的學生裝，看起來比平時乖多了。
此時他手里拿著鏟子，站在沙子堆旁猶猶豫豫。
謝應則過去，“看什么呢？”
謝承安揮著鏟子，“我想過去鏟兩下。”
“那就過去啊。”謝應則說，“怎么還下不了手了。”
謝承安抬頭看他，表情有點苦悶，“可是我怕弄臟衣服，我一會還要去上學的。”
謝應則笑了，聳了一下肩膀，“那沒辦法了。”
之后他說，“要不你先進來，你魏叔叔讓我給你帶了禮物。”
一聽有禮物，謝承安把小鏟子一扔，轉身就跟著進了客廳。
不只是魏洵送了他禮物，程妍也送了。
謝應則的行李箱就那么大，兩個禮物占了一大半，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出來用袋子裝了。
送的都是玩具，一整套的。
謝承安喜歡的不得了，抱著不松手，“謝謝叔叔。”
想了想，他補一句，“謝謝魏叔叔。”
小施恩推著學步車過來，走得搖搖晃晃，大著嗓門，“要。”
夏時在一旁，順手把另一套玩具遞給她，“拿得動嗎？”
小施恩盯著玩具看了幾秒，又抬眼看夏時，“吃。”
夏時將玩具放到一旁，一把將她抱起來親了又親，“就知道吃。”
她說，“那個不是吃的。”
小施恩盯著夏時看了兩秒，也不知聽沒聽懂她的話，突然就埋頭在她懷里，咯咯的笑起來。
謝長宴的車子剛開回來，下車進門，“怎么那么高興？”
小施恩看到他，馬上扭著身子對他伸手，“爸爸抱。”
謝長宴把外套脫了，過來將她接過去，嘴唇蹭著她的小臉，嘴角是壓不住的笑，“又重了。”
他又說，“你長慢點兒，別那么快長大。”
謝承安剛撒手出去，家里這個可要留久一點。
小施恩聽不懂，摟著他的脖子，奶聲奶氣的叫爸爸。
謝應則看了這父女倆幾秒，轉頭對著謝承安，“你過來給我抱一下。”
“不要。”謝承安拿著玩具轉頭去一旁了。
謝應則又對著小施恩，“那把她給我抱一下。”
謝長宴把小姑娘遞過去，小姑娘一扭頭，“不要。”
夏時忍不住笑，“真不容易，這么復雜的發音都會了。”
“她是學會新知識了，但是掉頭捅了我一刀。”謝應則也笑，而后伸了個懶腰，提起魏洵和程妍。
他沒說那些細碎的瑣事，只說倆人相處的不錯，程老先生的情況算不得好，但是治療過程都這樣，最終看個結果就行。
謝長宴到一旁坐下，小姑娘抱懷里，捏著她的小胖手，“看到了嗎？”
“嗯？”謝應則沒明白，“誰？”
夏時開了口，“袁茵。”
“沒有。”謝應則說，“只去了程小姐的住處，魏洵應該是跟他媽一起住的，他沒帶我去他那里。”
能看得出他是有意回避的，上次把袁茵帶到墓地，跟他們倆碰了面，謝長宴發了通火。
魏洵雖然一直沒在意，其實看得出，那次他也是怕了的。
謝長宴嗯了一聲，“聽說她狀態還不錯。”
他緩了口氣，主動解釋，“我也不是時間過去就放下了，只是好奇。”
話剛說完，瞿嫂過來通知可以吃飯了，大家轉而去餐廳，坐下來。
謝應則把手機摸出來，魏洵有給他發信息，掐著他的時間，問他是不是到家了。
捏著手機，猶豫幾秒，謝應則轉頭給謝承安拍了張照片。
謝承安沒到餐廳來，還在擺弄他的玩具。
照片發過去，謝應則把手機放下，抬頭看著謝長宴，“聽說許家開了分公司，要調個人過去帶隊。”
謝長宴嗯一聲，“應該是許沅。”
肯定是兄妹倆中的一個，許靖舟手里有太多的項目在這邊，把他調走不合適。
大概率是許沅。
謝應則點頭，撇了一下夏時，然后說，“走之前她應該會來見你一面。”
謝長宴蹙了下眉，“懶得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