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站在門口,頭低得幾乎要貼到胸口,雙手局促不安地揪著衣角,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幾次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浸濕了衣領(lǐng),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看趙全軍一眼,過了好一會兒,李巖才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全軍,李叔對不起你。”
趙全軍睜開眼睛,眼神里沒有一點點感情。
其實趙全軍很理解李巖,如果趙全軍是李巖,為了保護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趙全軍接受不了背叛。
遲來的道歉比草還要賤,這個時候不管李巖再說什么,趙全軍往后都不可能再幫他了。
“李叔你跟我道什么歉?抓我的人是顧局長,舉報我的人是我二哥和大嫂,我對你可沒有意見?!?/p>
趙全軍坐在老虎凳上也站不起來,不過他還是盡量保持了屬于成年人的體面。
李巖看到趙全軍這個反應(yīng),他就知道跟趙全軍之間的裂痕無法再修補了。
要是趙全軍現(xiàn)在對他大吼大罵,反而證明趙全軍對他有點感情。
純粹的利益怪物啊。
李巖看著趙全軍,深深嘆了一口氣。
即便李巖是副縣長,他面對趙全軍時,也覺得力不從心。
其實李巖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是孟育良聽到了點風聲,讓李巖過來救趙全軍的。
趙全軍估計要在公安局待兩三天,其實是沒錯的,上面的領(lǐng)導知道趙全軍被抓,到反應(yīng)過來讓人把趙全軍放了,肯定需要時間。
不過,孟育良這個一把手通過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信息判斷出趙全軍的重要性,才敢讓顧知深放人。
也就是說,目前興安縣的領(lǐng)導班子其實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等黃縣長同意放人,李叔帶你回家,再讓你嬸子給你做頓好吃的,向東也回來了,他可想你,你這個當哥哥的帶著點弟弟吧?!?/p>
李巖搬了張凳子,坐在趙全軍身邊,他也沒那個權(quán)力放趙全軍離開。
不過李巖起碼給趙全軍透露了一點信息,那就是他和孟育良沒有接到上級命令。
“小同志,你出去吧,在門口守著,黃縣長或者顧局長來了,敲門再讓他們進來。”
李巖抬頭讓審訊室里的公安民警先出去。
他帶著任務(wù)過來,孟育良讓李巖找趙全軍問清楚,建養(yǎng)鹿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巖好歹是副縣長,一個普通的公安民警,他還是可以使喚的。
這個公安趕緊跑出去,把審訊室的門也給關(guān)上了。
當審訊室里只剩下趙全軍和李巖,李巖才非常認真地開始問話。
“全軍,這里就剩你和我了,跟李叔說,你的安排是什么,你的底氣是什么,你的靠山是什么?”
李巖非常想知道這三點。
趙全軍冷哼了一聲,并不打算告訴李巖任何信息。
“哼,李縣長管得有點寬了吧,你要是覺得我有經(jīng)濟問題和立場問題,大可以讓顧局長過來繼續(xù)審問我!”
“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沒有什么安排,也沒有什么底氣,更沒有靠山!”
“我要是有靠山,至于被你們抓到公安局來?”
到這會兒,趙全軍積蓄了一肚子怨氣。
他想好了,就養(yǎng)鹿廠的事情和跟二汽的合作,絕對不可能讓興安縣沾邊。
這一次的果實,趙全軍要自己獨吞!
“全軍,你這么說就太傷人了,李叔一心為你考慮,才過來問你這些話,黃維庸和顧知深也不好對付,他們在興安縣根深蒂固,勢力龐大,你只有把什么都告訴我,我和孟書記才能幫你!”
李巖的態(tài)度有點過于假。
什么時候想套話也能說得這么清新脫俗了?
趙全軍還是那個態(tài)度,遇到不想說話的時候,就把眼睛給閉上,裝睡!
“你!”李巖被趙全軍這個態(tài)度氣到了,可又對趙全軍無可奈何。
不過按照李巖對趙全軍的了解。
他知道趙全軍能這么鎮(zhèn)定,絕對是因為把所有路子都安排好了。
只不過以李巖的眼界,他無法判斷趙全軍到底把手伸到哪個高度去了。
............
半個小時后。
審訊室的木門再一次被敲響。
顧知深姍姍來遲,他的表情沒那么好看,但也沒有完全改變對趙全軍的態(tài)度。
“喲,李縣長在這兒呢,麻煩李縣長離開審訊室吧,您畢竟不是主管政法的領(lǐng)導,我們還要繼續(xù)審訊趙全軍,然后等國安局的同志過來?!?/p>
顧知深的態(tài)度就是黃維庸的態(tài)度。
黃維庸竟然在孟育良的警告之下,依舊堅持要把趙全軍關(guān)在公安局里,只不過態(tài)度稍微放柔和了一些。
他們現(xiàn)在是要搞拖字訣。
他們想要拖到國安局過來,然后依靠國安局的威勢,逼孟育良低頭。
“那好,全軍你多忍耐一會兒吧,有李叔在,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李巖也要顧及領(lǐng)導們的面子,所以顧知深讓他離開,他就離開了,只有這么做,大家的面上才能都過去。
趙全軍還是沒有理李巖,要是李巖想幫趙全軍,他早就這么做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這會兒李巖一出去。
顧知深還真就繼續(xù)拿出剛剛的筆記本,打算繼續(xù)審訊趙全軍來著。
他的態(tài)度還算是硬氣,大概是知道了今天這事兒無法善了,便想著要給趙全軍的罪定死定實。
“我不管你的靠山是誰,在龍國的土地上是不允許違法犯罪的,知道嗎?”
顧知深一上來就拿腔拿調(diào),想要給趙全軍定性。
趙全軍看顧知深這么裝,無語地搖了搖頭。
全世界只有趙全軍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沒有靠山,或者說他的靠山就是國家,是迫切希望能夠走出一條新道路發(fā)展經(jīng)濟帶領(lǐng)全國人民致富的那些大老板們。
“你就裝死吧,最好一句話都別說,我等會兒看國安局來了后,你還能不能這么鎮(zhèn)定!”
顧知深翹著二郎腿像是看到了趙全軍的結(jié)局。
不過趙全軍非常奇怪,從他被抓到現(xiàn)在,都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孟育良都得到了一些支零破碎的信息猜到趙全軍會安然無恙,怎么黃維庸一點信息都沒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