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這二位就是。”
劉海洋來過一次興安縣，他特地把宋書記和馬荒子的臉給記在了心里。
都不等孟育良介紹這兩個人，劉海洋便指了指宋書記和馬荒子。
“金省長您好，我叫宋春暉，是紅星公社的書記。”
宋春暉有點激動，一個公社干部能跨越縣、市兩個階層見到副省長，這可是機會啊。
“金省長，我叫馬荒子。”
馬荒子說話時也有些哆嗦。
這次是見到真的省領(lǐng)導(dǎo)了。
金大路看到二人，笑得很開心，他隨意伸了下手，一個工作人員就拿了份報紙出來。
“我看了你們興安七月初的報紙，聽說你們搞的養(yǎng)鹿廠年中分紅給每一戶村民分了兩百元，這可是一件大事啊，報紙送到四九城，聽說大老板們都很滿意你們做出的成績。”
金大路亮出來的報紙是興安報社出的報紙。
這份報紙上詳細(xì)寫了養(yǎng)鹿廠年中分紅時的會議記錄，還有賺了多少錢，花出去多少錢，最后給鄉(xiāng)親們分了多少錢。
金大路是計劃委主任。
龐立明想要讓國營鹿廠賣給馬蹄屯養(yǎng)鹿廠兩百頭梅花鹿，必須要通過計劃委，所以那花出去的十萬塊有沒有假，金大路是最清楚的。
既然這十萬塊沒有假，養(yǎng)鹿廠半年創(chuàng)造了十六萬凈利潤也是真的。
至于還給趙全軍的那三萬塊和養(yǎng)鹿廠留下的運營成本兩萬塊，經(jīng)過核實后，省里覺得也沒問題。
官方和老百姓站的角度不同，考慮問題的方向也不同。
馬蹄屯的鄉(xiāng)親們看到賺了十六萬只拿一萬給他們分錢，心里會很不爽。
但官方知道這么做才能讓鄉(xiāng)親們每年都可以分錢，而且一年比一年分的錢要多。
“金省長，這成績可不是我們做出來的，是我三弟，就是趙全軍，都是他的功勞。”
“我以前連梅花鹿都沒見過，哪能是我的功勞呢。”
馬荒子連忙矢口否認(rèn)跟養(yǎng)鹿廠之間的關(guān)系，宋春暉覺得有些不對勁，就沒插話。
孟育良和陳思路對視一眼，露出了苦笑，也沒有插話。
“唉，你不能這么說，你是生產(chǎn)大隊的支部書記，以前是馬蹄屯生產(chǎn)隊的隊長，馬蹄屯養(yǎng)鹿廠必然是在你的帶領(lǐng)下才做出這種成績的。”
“年輕人，謙虛是一種美德，但過于謙虛就沒必要了。”
金大路很和藹地看著馬荒子，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一樣。
他這些話說得云里霧里，許多人都沒聽明白，但孟育良和陳思路都明白了。
“金省長，我們要不還是先去吃飯吧，李巖你提前去一趟招待所，告訴他們可以做菜了。”
孟育良回頭喊了一聲在人群里的李巖，然后沖著李巖一陣擠眉弄眼。
大家在一起工作了這么久，李巖當(dāng)然知道孟育良是什么意思。
“各位領(lǐng)導(dǎo)，我先去打頭陣。”
李巖隨即笑著跑出了站臺，他先去火車站辦公室給招待所打了個電話，然后開著縣里的車往趙全軍家里趕。
但是李巖把車開到半路上，突然看到了趙全軍的那輛大屁股吉普就停在路邊。
趙全軍正在路邊跟一個賣野菜的大娘討價還價。
“大娘，你這馬蜂菜多少錢一斤啊？”
大娘看趙全軍是開車的人，就想著碰到有錢的城里人了，自然要多賣點錢。
“小伙子，五毛一斤，我這叫長壽菜，可不叫馬蜂菜，這野菜吃了能長壽咧！”
五毛一斤的野菜。
趙全軍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貴的野菜。
馬蜂菜學(xué)名叫馬齒莧，是七月份興安嶺常見的野菜。
夏天吃涼拌馬蜂菜能開胃。
馬蜂菜確實也被叫做是長壽菜，但吃了這玩意兒能長壽，那就太離譜了。
“大娘，這玩意兒能賣五毛錢一斤呢？我前兩天才看人家拿這東西喂豬，現(xiàn)在興安縣的豬都能吃得起這么貴的豬飼料了？”
“豬能吃得起，人吃不起，大娘你拿著這玩意兒自己回家慢慢吃吧。”
趙全軍想著這市場環(huán)境慢慢放開后，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
野菜賣五毛錢一斤，都快趕上跟肉一個價了。
“你這小伙子不買就不買，咋還罵人呢！看老娘替你爹娘收拾一下你這小兔崽子！”
大娘聽出來趙全軍在罵她是豬，起身就要跟趙全軍干架。
這時，李巖趕緊把車停下來，打開車門跑了出來。
“看什么，不知道私下買賣東西是犯法的？你們都跟我走一趟！”
剛才就說了。
當(dāng)領(lǐng)導(dǎo)干部的，穿衣打扮都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李巖從小轎車上下來，別人一看他，都不用他出示證件就知道他是當(dāng)官的。
“誰說賣東西了！這野菜是我自己要吃的，啊呸！這是我拿回去喂豬的，現(xiàn)在當(dāng)官的咋亂說話呢。”
大娘提著裝馬蜂菜的菜籃子，說走就走，跟急著要去投胎一樣。
趙全軍有點可惜那些馬蜂菜。
本來說今天要搞點野菜回家里換換口味。
現(xiàn)在李巖一出來，整條馬路賣野菜的老百姓都跑了。
“李叔，你說你這是干嘛呢，人家賺點生活費也不容易，非要把大家都嚇走。”
趙全軍頗為無奈地瞅著李巖，心里就想著吃了。
李巖看趙全軍這樣子，哭笑不得。
“我要是不從車上下來，你這大老板以后就要多一個在大街上跟五十歲大媽當(dāng)街廝混的丑聞。”
“上你的車，找個僻靜的地方，孟書記讓我?guī)г捊o你。”
趙全軍聽著李巖的話，知道他要說來領(lǐng)導(dǎo)的事情，于是就跟李巖雙雙回到車上了。
趙全軍一路把車開到城外，然后才停下來。
“李叔，說吧，又怎么了？”
趙全軍才把馬荒子、宋春暉送到火車站沒多長時間，李巖就跑來找他，肯定是出了大事。
李巖從懷里掏出了一包煙，拿出一根，點了支煙，猛嘬了幾口。
不抽根煙，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和趙全軍說接下來那些話。
等一支煙全部抽完，李巖才緩緩開口。
“省里來了個生產(chǎn)規(guī)劃組，主要成員都是計劃委的，組長是金副省，他那意思好像是要摘桃子......”
趙全軍萬萬沒想到李巖跟他說的消息會這么勁爆。
“摘桃子？摘我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