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洋陷在州政府的皮質座椅里，喝著飲料，一直盯著監控。
墻上巨大的監控屏幕分割成數十個小窗，實時播放著第14州各個食物發放地點的畫面。
今天是免費食物發放的第一天，他得親自盯著，確保出現了問題可以第一時間解決。
畫面里的人群沉默著，捧著簡陋的容器，狼吞虎咽地吞食黑薯粥——也就是黑薯磨成粉的豬飼料，兌上水攪成糊狀。
那東西秦思洋嘗過一口，粗糙、寡淡，帶著濃重的土腥味，難以下咽，但可以飽腹。
這就足夠了。
秦思洋免費發放食物的事情，在網絡的論壇里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
能夠上網的人，基本都是衣食無憂的序列能力者。而在大多數序列能力者的眼中，普通人死活引不起半點興趣。
一個給普通人發放食物的新聞，對于眾序列能力者們的吸引力，甚至不如一則普通大學優等生的情感糾葛八卦消息。
論壇之中沒有什么關于秦思洋的最近的消息，基本上仍舊在議論他之前摘得【五好學生】的壯舉，或者是將他與所有大學之中的優等生進行大排名，預測秦思洋幾年年底的狼牌位次。
就好像，這些天秦思洋什么事都沒有做過一樣。
秦思洋不禁一嘆，想起了齊天在晶幣發行會上質問庾邊維的話語：
“普通人，究竟是不是人。”
“秦思洋！”一個帶著明顯不耐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楚霸星抱著胳膊，眉頭擰成了疙瘩，“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開始征兵？我可不是來陪你看監控的！”
秦思洋眼皮都沒抬，慢悠悠道：“急什么？這不還沒到時候么。再說了，把你拉來第14州，霍蕩寇那邊有州政府的人伺候著，省了你多少操心事？”
“省事？”楚霸星嗤笑一聲，大步走進來，“省下的時間我也得在這兒干耗著，沒法做自已的事情！這和浪費我的時間有什么區別？秦思洋，你給個準話，到底哪天開始征兵？”
“快了快了，稍安勿躁。”秦思洋敷衍地擺擺手。
“你少糊弄我！‘快了’是多久？三天？五天？”楚霸星的聲音拔高，帶著火氣，“我……”
突然，秦思洋身體猛地前傾，眼睛死死盯住屏幕，原本慵懶的敲擊動作戛然而止。
只見一個運輸車隊的監控小窗忽然熄滅，變成一片漆黑。
緊接著，監控屏幕如同被掐滅的燈泡，一個接一個地迅速變黑——短短幾秒內，三十多個畫面信號接連中斷！
楚霸星被他這反應弄得一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發現了異常：“信號斷了？……有人劫車？你用晶幣當防偽標識貼在糧車上，擺明了是塊肥肉！早該想到有不要命的會來搶！”
“哈哈！”
哪知秦思洋不憂反喜。
他猛地站起身，臉上非但沒有驚慌，反而掛著一個亢奮的笑容，眼中精光四射，“終于來了！”
他看向秦思洋，滿是不解，“你的晶幣被搶了，你笑什么？”
秦思洋根本沒理他，迅速掏出電話，撥通了趙龍飛的號碼，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趙校長！魚咬鉤了！”
電話那頭傳來趙龍飛沉穩的聲音：“看到了。”
“現在是什么情況？”
“一切按預案執行，工作人員使用我們提前配發的煙霧彈和短距傳送卷軸安全撤離，無人傷亡，車輛完好。”
“好！非常好！”秦思洋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實木辦公桌上，“咱們這次必須往死里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幫不知死活的王八蛋揪出來！安全區內絕不容忍這種破壞秩序的老鼠屎存在！當然——”
“我們的最終目的，是他們的幕后主使！！”
趙龍飛有點不耐煩：“你在教我做事？”
原本興奮的秦思洋終于稍稍冷靜下來：“呃……沒，就是提醒一下，嘿嘿，提醒一下。”
“掛了吧，我得抓人去了。”
“誒好，趙校長您注意身體！千萬別累壞了！”
他放下電話，雙眼之中滿是期待。
動手的，是肖志剛，姜昊，還是郭九霄？
不重要！
不論是哪個，只要能搞死他們三人之一，就算大獲全勝！
這次抓住他們的尾巴，看他們還怎么躲在顧威揚后面裝神弄鬼！
光是想想肖志剛栽跟頭的樣子，秦思洋就覺得一股爽感從頭頂直沖到腳底板，連呼吸都帶著興奮勁。
他在辦公室里再也坐不住，背著手，鞋底敲打著地面，像個陀螺似的來回轉圈。目光每隔幾秒就掃向桌上沉默的手機，那份急切幾乎要溢出來。
時間在等待之中顯得格外漫長。墻上掛鐘的秒針咔噠咔噠響，聽得人心煩。
終于，大約半個鐘頭后，手機再次響起，是趙龍飛的電話。
秦思洋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抓起來，聲音都拔高了一截：“喂？趙校長！怎么樣？”
“被搶的晶幣全都追回來了。”
“那玩意兒不重要！丟了再造就是！”秦思洋急不可耐地打斷他，“人呢？抓到活的沒？查出來誰指使的了嗎？是不是肖志剛？！”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趙龍飛略顯遺憾：“抓到了領頭動手的。不過，小秦，結果恐怕會讓你失望。”
秦思洋的心猛地一沉：“……是誰？”
“‘紅桃2’，珍妮特·賽斯。蛇牌通緝榜上的老手，專門接臟活的雇傭兵。我們撬開了她的嘴，她只知道收錢辦事，現金交易，匿名的中間人。至于背后真正的金主是誰，她一概不知，也沒法查。”
趙龍飛頓了頓，補充道：“而且，從目標選擇，動手人員的層次，以及整個行動的粗糙程度來看，基本能排除咱們的那幾位老對手。”
“他們不至于找這種檔次的貨色來給妨礙你，太掉價，也成不了事。”
得知不是肖志剛他們動手之后，秦思洋目光略微黯淡，神色之中些許悵惘。自已一番設計，居然沒有騙過那三只老狐貍。
“……知道了。辛苦趙校長。”
他緩緩放下電話，長長一嘆，悵然若失。
但靜靜一想，又本該如此。
上不得臺面的陰謀，怎能算計得了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