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馬上就要到第二天。

成功完成突破的秦思洋，從凌晨忙活到深夜。

當駕駛鉆頭艙回到南榮大學，再次出現在奇跡樓的時候，心中感慨萬千。

現在是午夜時分，卻仍有幾間實驗室亮著燈，教授們依舊在忙碌地做著研究。

在奇跡樓里的這些教授身上，秦思洋的確切實感受到了科研人員的辛苦。

他沒有跟眾人打招呼。

獨自一人來到了奇跡樓的四樓，是常天雄做研究的地方。

這一層樓的實驗室里，擺滿了各種常天雄研究的神明殘骸和實驗儀器。

秦思洋想到常天雄的事情，心中仍舊不好受。

常天雄在平日里話不多，對自己提供的幫助也是諸位教授之中最少的。

張狂教給秦思洋諸多知識道理，吳虞給了自己判斷序列的道具，陸道興提供了諸多寶貝，郝亮送給他一箱子藥水，常天翔則為他安裝了識別神明的軟件，李天明更是多次與他互托生死。

常天雄從未主動贈予過什么，最多是幫助常天翔一起完善了那個手機上識別神明的軟件。后來常天翔將軟件更新成了更為方便的指環，常天雄也出了些力。

可是秦思洋早就將奇跡樓里的諸位教授都看做自己的師長——可以互相信任直到一方死去的那種師長。

一直認為只是常天雄這個人比較內斂而已。

秦思洋來到第四層，一間間地查看著實驗室，期盼著能夠看到常天雄在實驗室中忙碌的身影。寄希望于在安全區外遇到的那個常天雄，是某人用序列能力假扮的。

只不過，第四層所有實驗室都關著燈鎖著門。

秦思洋走到第四層盡頭的常天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同樣被反鎖，門上還貼著一張A4紙打印的信息：

【去安全區外搜集神明材料，預計一兩天回，如有事請短信留言。——常天雄，8月21日留】

就在自己今天駕駛鉆頭艙離開安全區不久，常天雄也同樣以某種方式離開了。

天下沒有如此的巧合。

看到常天雄的留言，秦思洋徹底死了心。

“叮——”

秦思洋的手機忽然發出了聲響。

他心中疑惑，怎么半夜十二點還能收到短信？

打開手機一看，秦思洋驚住了。

【發信人：常天雄】

難道常天雄沒有死？！

秦思洋點開短信。

發現短信的內容是長長一大串。

【小秦，這條信息是我離開安全區之前預設的。如果你能看到這條信息，那你應該已經擊敗了我。】

秦思洋剛剛燃起的欣喜，再次破滅。

他靜靜看著余下的信息。

【雖然我不認為自己有失手的可能，想不出你會如何戰勝我。更何況，我還有神明們的庇佑。可我是個科研工作者，研究項目是習慣了考慮到各種極端情況。以防萬一，我還是留下了這條信息。】

【倘若我失敗了，那說明神明無法保佑我，我的信仰是完全錯誤的。所以接下來的話語，我將會以一個無神論者的角度進行闡述。】

【首先，祝賀你開啟信徒之路成功，突破到序列等級六。你的主祭品和副祭品全都無可挑剔。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安全區內最頂尖的序列能力者之一。】

【我相信以你的聰明，在突破之前必然已經積攢了足夠多的序列魔藥。只需要在日后常懷一顆對神明的敬仰之心，你定然能夠在信徒之路上高歌猛進，很快就能突破序列等級七，成為比肩老李老張的大人物。】

【不知道為什么，想到你功成名就的景象，我居然露出了笑容。或許因為我的內心都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卑劣與不恥吧。】

【小秦，如果可以，我懇求你永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卑劣事跡。我雖然不在意自己死后的名聲，但是我的家人需要我的榮譽繼續生活。相信我們之間的仇恨，不會令你對我的家人趕盡殺絕。】

【另外，也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殺了我，這會令我的兄長難做。我的兄長對于我要殺你的事毫不知情，但是他為了避嫌，肯定會離開老李的科研團隊，其他人也會因此離心離德。老李他們都是好人，只有我一個壞種。別因為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當然，我知道有求于人的時候，是需要進行報答的。請你原諒我無法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全部贈送給你，因為那樣會讓別人猜到你與我的死有關。我思來想去，發現自己恰好有一樣東西正好是你需要的。】

【為了得到材料與資源，我殺過不少人。當我做這些事的時候，用的是「余辜」的名字，意思是我這樣的人「死有余辜」。我殺人無算，對神明虔誠也是為了找到一個贖罪的出口。現在看來，贖罪還是失敗了。】

【如果你對蛇牌熟悉，應當知道我是排在草花J的通緝犯。我的這個身份，沒有任何人知曉。所以我想，將這個身份送給你，很適合你做一些不太方便公開的事情。】

【我一直使用「余辜」的身份，在滅世教的暗殺處接任務獲得資源。為了保證自己信息的絕對安全，我沒有留下過任何線索。唯一能證明我身份的，就是滅世教發給我的一部黑色手機，我放在了辦公室前的花盆下面。】

【據我所知，黑色手機只有蛇牌10以上的殺手才能得到，也只有蛇牌10以上的人可以知曉所有任務信息。我檢查過，這部黑色手機沒有任何追蹤定位的功能，滅世教也不敢對我們這種實力強的殺手耍心機。】

【手機只能用于收發短信，無法通話，這也是為了保密行蹤與身份。滅世教會定期發布任務，以信息的形式直接傳送到黑色手機上。我在手機里以短信草稿的形式儲存了與滅世教聯系、提交任務與領取獎勵的方式，方便你查詢。】

【我相信，以小秦你的聰明才智，定然可以發掘出「余辜」這個身份更多的用途。】

【小秦，若是你要讓「余辜」繼續活著，就請讓常天雄安靜地死掉吧。】

【謝謝。】

秦思洋盯著這長長的信息，沉默許久。

晚風在樓道中回響，在秦思洋的心中蕩起了陣陣漣漪。

他如斗士一般，以英勇戰勝了卑鄙的常天雄。

卻又如家人一般，參與了他的身前身后事。

秦思洋蹲下身翻起門口的花盆，果然看到一部小巧的黑色手機。

他確認沒人看到，將黑色手機放進口袋里。

隨后倚靠在走廊的圍欄上，靜靜望著防空玻璃外的星空夜色。

目光些許疲憊。

“可惜了，我不會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