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解釋得很清楚：“哪怕我們的蝠式戰機有空間躍遷的能力，但那是為了長距離行動。”
“在作戰的短距離內，我們需要這種形態的飛行器。還能蹭一下它在速度方面的優勢。”
“飛行器的速度，決定因素當然是發動機，但外在形態、涂裝，也是重要的輔助因素。”
“哪怕有時候，這些外型和涂裝，只能影響一小點速度優勢，但是在戰場上，卻可以決定生死和勝負。”
佘竹茵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初見，你已經是一名很合格的戰場指揮官了。”
夏初見胸有成竹地說：“合格只是基本要求，我自己的目標，是優秀！是絕無僅有的第一人！”
佘竹茵摸摸她的頭，說：“我家初見，一定會實現自己的愿望！”
夏初見：“……”
雖然但是，可她并不是佘竹茵家的。
夏初見不動聲色移開自己的頭，微笑說：“伯母坐好了，我要開啟空間躍遷了。”
從她們所在的少府星星域，到南十字星星域的最南端，要跨越一半的北宸星系。
如果沒有空間躍遷的能力，也沒有蟲洞，哪怕是光速航行，也要接近五千光年。
如果使用大型蟲洞，可以把時間縮短到半年。
想想在北宸帝國內部各大宜居行星之間的航行，最遠也不過是在蟲洞里半個月而已。
可見到底有多遠。
不過如果用空間躍遷的話……
夏初見看了看控制面板。
她沒去過，不知道如果使用空間躍遷過去，要有多遠。
此刻，蝠式戰機的機械智能，正在換算時間。
沒多久，它給出了一個數字：一小時十五分鐘。
夏初見：“！！！”
她喃喃地說：“使用空間躍遷，也要一個多小時啊……這可真是太遠了……”
她知道自己被以前的空間躍遷給慣壞了。
慢的要二十分鐘，快的只要五分鐘，比星球內部交通還要快……
現在是一小時十五分鐘，其實在星球內部，都不算遠。
但是她居然覺得慢了……
這要不得。
夏初見甩了甩頭，拋開這種無稽的念頭，摁下了空間躍遷的按鈕。
眼前的高清顯示屏上，外界黑沉的星空，突然白成了一片，恍若這里的宇宙突然出現了一個太陽。
光明普照萬物，宇宙纖毫畢現。
然后眨眼間，光明急劇收縮，直到最后成為一個幾不可察地一個小點。
雖小，但依然爆發著熾熱的光芒。
也像是一個黑洞，爆發出無盡的引力。
夏初見和佘竹茵所在的小型蝠式戰機，唰的一下，就被“吸”進了那個小白點，原地消失了。
此刻，她們當然是進入了空間躍遷狀態。
控制面板上的高清顯示屏，出現的已經不是肉眼可見的宇宙太空，而是各種各樣的線條，還有各種顏色充斥在屏幕上。
多看一眼，眼睛就得瞎。
為了保護視力，顯示屏上已經降下一層帷幕，擋住了目光。
佘竹茵看著夏初見說：“……眼睛受不了了？”
夏初見點了點頭：“以前沒有覺得這么難受，不知道這一次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因為空間躍遷的時間太長？”
佘竹茵說：“我也不懂，要不你問問這里的機械智能？”
夏初見點點頭，向這架蝠式戰機的機械智能發起了疑問。
在機械智能回答之前，她有點提心吊膽，擔心是七祿那干脆利落的少年嗓音。
結果不是，依然是一板一眼的電子合成音。
“……您覺得更加難受，是因為這一次，蝠式戰機開啟了二分之一的全速度，所以比以往要快得多。”
夏初見好奇：“這一次才開啟了二分之一的全速度？那以往都是什么速度啊？”
蝠式戰機的機械智能：“以往都是近距離空間躍遷，使用的動能可以忽略不計，速度太慢，只能圈定一個范圍。”
夏初見：“……什么范圍？”
蝠式戰機的機械智能：“……在萬分之一全速度以下。”
夏初見：“……”
好吧，怪不得她以前不覺得有這么多的不適，原來是因為速度太慢。
夏初見點了點頭。
佘竹茵笑瞇瞇地說：“那正好，趁現在有空，初見，你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唄，我喜歡聽。”
夏初見本來就是個心大的人，又是跟自己熟悉的，且非常有好感的人在一起說話，她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一個多小時，她幾乎把自己從記事以來，到現在的所有事，都說與佘竹茵聽了。
當然，說的都是家長里短那些事。
其余那些略為血腥的冒險、殺戮，以及涉及那些小家伙們的機密，包括七祿在內，都自然而然略過了。
佘竹茵卻聽得津津有味。
結合夏遠方曾經的描述，她在腦海里，漸漸拼湊出了夏初見的成長經歷。
那都是她錯過的歲月啊……
夏初見意猶未盡地說完了自己從小到大的各種糗事。
不知道為什么，她在佘竹茵面前，完全沒有想過要遮掩，也沒有那種“說了就會被人恥笑”的顧慮。
她就是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比在姑姑夏遠方面前還要自然。
佘竹茵確實也沒有大驚小怪，或者忍俊不禁的樣子。
一丁點譏笑或者嘲笑的意思都沒有。
她聽得非常專注，而且不管是多糗的糗事，她都只是將她抱在懷里，一遍遍地撫摸著她的頭，說：“你怎么能這么可愛呢……”
“小初見，你怎么能這么可愛呢……”
到最后，還輕輕親了她的面頰。
她的動作那么溫柔，懷抱那么溫暖，還有一種夏初見很喜歡的味道。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在姑姑夏遠方身上都沒有聞到過。
所以哪怕是不喜歡跟別人肢體接觸的夏初見，也完全不抗拒佘竹茵的擁抱和親吻。
因為那是一種，讓她覺得被呵護到心尖上、被疼愛到骨子里的，毫無保留的愛。
夏初見輕聲說：“伯母，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母親是什么樣的。”
“因為覺得沒有必要，我姑姑對我已經夠好了。”
“但是，我突然覺得，如果我母親還活著，我希望她跟您一樣。”
這是一種，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關懷和疼愛。
就像是書上經常歌頌過的，母愛。
原來，姑姑對她的愛，和真正的母愛，還是有區別的嗎？
她心里最重要的人，依然是夏遠方，但是佘竹茵給她的感覺，對她那種毫無保留的疼愛，她也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佘竹茵能感受到夏初見對她毫無保留的依戀。
這種感覺，像是一股熱流，漸漸填補了她內心曾有的那個空洞。
佘竹茵再一次親了親她的面頰，溫柔地說：“你姑姑對你的好，絕對是毋庸置疑。”
“你是她最愛的人，這不用懷疑。”
“但是，愛有很多種。”
“你姑姑沒有經歷過生育之苦，在母性方面，有所欠缺。所以，她對你的愛，跟母愛，是有區別的。”
“不過，這種區別，不是哪一種更好，而是它們所在的位置，完全不一樣。”
“所以不能比較，記住了嗎？”
夏初見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我沒有比較，我姑姑對我來說，永遠是不可替代的第一位。”
“只是，我現在發現，大概有一件事，我永遠也贏不過霍御燊。”
佘竹茵看著她，沒有說話，眼里有著難以言喻的動容和不可抑制的心疼。
她的聲音更加柔和低沉，說：“……是什么呢？”
夏初見看著前方，有點落寞地說：“……是母親。”
“霍御燊有母親，而我，沒有。”
“這一點，我再努力，也贏不了他。”
佘竹茵眼圈立即紅了。
心神激蕩不已，仿佛來自無限光年之外的風，終于刮到這一片宇宙。
她久遠的傷勢，那曾經滿是空洞的本源，又有發作的趨勢。
佘竹茵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幾乎要失控了。
她只好迅速閉上眼睛，切斷自己跟外界的一切聯系。
可還是慢了一點點。
就在她閉眼之前，從本源漏洞里溢出的那一點點能量，突然就讓整架蝠式戰機，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這種黑暗，跟天黑之后沒有光的黑暗，是不一樣的。
天黑之后的黑暗，依然能夠給人希望，知道光明就在不遠處。
那種黑暗，只是光明的另一面。
但是此刻的黑暗，卻是那種如有實質的黑。
讓你覺得，它不是任何東西的另一面。
它也不用依附任何東西，它能夠獨立存在。
無論你做什么，無論等多久，都無法驅散這片黑暗。
電燈不行，燃燒的火燭，也不行。
夏初見警覺地架起自己的等離子大狙，可卻發現，甚至連槍械里的能量束，都無法亮起任何光芒。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整個意識，都陷入了這片黑暗當中。
不過，她并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非常溫暖、舒適，像是回到家一樣。
她眼皮耷拉下來，很放松地陷入沉睡。
她不知道，這片無法驅散的黑暗，迅速從這架小型蝠式戰機里，向外蔓延。
正下方少府星西150區小行星上的人和小動物們，就看見大白天的，天突然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