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淑芬伸手接過他的飯碗,四處打量一眼,問。
“村里人說你請了個嬸子幫忙,咋只有你倆呢?”
元寶解釋,“花嬸的女兒回來探親,她請假一天。”
“哦。”賈淑芬停不住念叨。
“她人還行吧?干活利索不?你出錢雇人,她要不合適你就不讓她干了,村里想賺錢的婦女多得是。”
“你毛叔情況咋樣?吃藥嗎?”
……
一番了解情況,再將昏昏欲睡的毛叔送到屋里去睡覺,幾人坐在外面聊天。
到底不是長期生活在一起的親人,聊著聊著就沒話題了。
元寶沒有問過關于自己爸媽和妹妹的一丁點信息,他倒是有個關心的事。
“奶奶,大伯,先前去投奔大伯母的梅梅姐怎么樣了?”
吳梅梅,被茍家人傷害,又被賤妹坑,斷手指沒舌頭的可憐女人。
這事賈淑芬知道。
她唇角溢出笑意,“她好著呢,先前不是說讓她去松市學手語嗎?結果她那手根本學不了,你大伯母就讓她繼續學認字,然后慢慢寫,慢慢和人交流,
是有點費勁,但這女娃也拼命,就用一只手,愣是學會了怎么做手工,現在在你大伯母妹妹梁雪的廠子里做飾品呢,串珠編織什么的。”
元寶露出笑容,“那就好,我就擔心她在松市沒法活下去。”
賈淑芬擺手,直白。
“咱們女人的韌性比你們男的好多了……”
“咳。”嚴剛輕咳,打斷。
賈淑芬話音一轉,變為交代,“元寶啊,你裝了電話,有事沒事可以和我打電話……”
背過元寶,賈淑芬長嘆口氣,往他被窩里塞了個厚厚的紅包。
遙想當初,她意識到元寶要變歪,就想通過揍他,讓他走向正道,但劉金蘭死活攔著,還陰陽怪氣的問她怎么不揍大毛二毛。
元寶走到今天這一步,劉金蘭和嚴輝難辭其咎啊!
分開時,元寶和賈亭西道歉了。
“亭西哥,對不起,當初是我不懂事踢你,給你造成傷害,我不求你原諒,但歉我得道。”
都多久的事了。
賈亭西愣兩秒,爽朗一笑,“沒關系,你當初還小,對了,我想采訪你幾個問題,行嗎?”
“問什么?”
“毛叔的事吧,我收集素材,可能有一天時機成熟,會把老家這些苦命人寫到我的作品里。”
“行。”
兄弟倆面對面坐下,賈亭西邊問邊記錄,元寶則陷入回憶。
嚴剛和賈淑芬就等著。
嚴剛安撫賈淑芬,“我會托人照看元寶,他的安全和起居問題,媽你不必擔心。”
“嗯。”賈淑芬望著遠處重重疊疊的山巒,應下。
“他現在這樣,也無法要求他結婚生子,我們倆就還活著的時候,盡力照看一把吧。”
離別總是充滿哀愁,老家是回一趟就會送走幾個人啊。
回松市的半路上,四人在飯館吃飯時,聽說有個鎮在辦西瓜節,有很甜的西瓜和葡萄吃,小玉心動了。
“大熱天的吃西瓜多帶勁啊,奶,爸媽,我們去看看吧。”
花幾個小時和錢就能買開心的事,溫寧幾人自然不會拒絕,于是車轉往鎮上開去。
該鎮的西瓜是有專家專門過來,根據土壤成分培育的品種,比市面上的瓜甜、脆、水多。
今兒開幕,還有免費吃瓜、看表演以及摸魚捉雞的活動,吸引許多游人的到來。
賈淑芬五人下車,四處游玩起來,大約花費一小時,肚皮圓圓,再滿載而歸。
賈亭西和小玉拎著要帶回家的西瓜和葡萄放后備箱,剛打開,兄妹倆眼神頓時一瞇。
同時,不遠處傳來有些喧鬧的動靜。
“人呢?咋不見了!那邊找找,這死丫頭……”
“找到我不抽死她!”
后備箱里的女孩滿臉祈求,雙手合十,淚眼汪汪。
小玉和賈亭西對視一眼,默不作聲的放東西,再關上后備箱。
黑車緩緩往外駛去,小玉注意到有不少本地人在四處張望打探。
想必找的是后備箱里的女孩。
“我們買的三個西瓜兩袋子葡萄,最多五十斤。”
駕駛座,開車的嚴剛敏銳察覺不對,犀利的雙眼通過小小的鏡子往后面的女兒臉上瞧。
“車的重量不對,后備箱有什么?”
小玉訕訕地笑,“爸,再往前開點,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有個落難女孩。”
嚴剛皺眉,沒追問。
車子開遠了點,看不見什么人,一家子都下車去開后備箱。
一個身形瘦弱的女孩爬出來,跪在地上沖幾人磕頭。
“求求你們幫幫我,我不想被抓回去嫁人,求求你們……”
賈淑芬心善,趕緊去攙扶她。
“哎喲,姑娘,有什么難處你就說,能幫的話我們會幫的,別磕頭了快起來吧。”
女孩抬頭看她一眼,頓時呆住。
“賈婆婆!”
她又望向其余幾人,最終目光釘在溫寧和嚴剛的臉上。
“溫阿姨,嚴叔叔!”
幾人都愣了,還是沒認出她,賈淑芬試探著問,“你是……”
“我是,我是丁文美!”女孩扯著自己胸前的衣服,艱難表態。
“我爸是丁立濤,我媽是……陳明華,你們還記得我嗎?”
曾在家屬院爭斗過的人,這哪能不記得?
賈淑芬三人的記憶瞬間復蘇了。
丁立濤和嚴剛是多年戰友,陳明華覬覦嚴剛,求不得,所以改而嫁給丁立濤,卻因此恨上溫寧,和她妹妹陳明潔一起,給溫寧帶來不少麻煩。
對了,陳明華還是破壞黃冬陽父母感情的小三。
黃冬陽的母親為了女兒,拼命反殺后,陳明潔坐牢,陳明華遠走他鄉,丁立濤帶著女兒和老母親回老家。
時隔多年,再次相見,丁文美女大十八變,不好認,她卻認出沒有太大改變的嚴家三人。
不等賈淑芬幾人唏噓細問,她就哭著訴苦。
“回老家沒多久,我奶奶就因為一場病死了,我爸……他染上打牌,每天都去打,我,我以前在家屬院都是考第一名,回老家每天要干活,做飯,割豬草,根本沒時間念書,
后來我考上衛校,去學護理,我爸的債主又設計他,騙我他生重病,想綁我回去嫁給他兒子,我想辦法跑了,
婆婆,溫阿姨,嚴叔叔,我帶身份證了,求求你們把我送到火車站,我想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