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梅梅被賣來茍家有五年,期間出逃兩次,被斬斷兩根手指后,收斂鋒芒和尖銳,老實做人。
近一年,懷孕的她已經取得茍家所有人的信任,所以她能在去找野菜的途中偷藏致人昏睡的野菜,能在飯菜里下藥。
如果不是賤妹,她會偽裝到生下孩子,在茍家人警惕心最弱的時候,再一個人跑路。
但現在計劃提前了。
茍家人都被迷倒。
山路上,吳梅梅扶著肚子,小聲提醒賤妹。
“路很難走,沿著河走應該沒錯,我第一次逃就迷路了,以為自己跑很遠,結果轉來轉去還停在原地,輕輕松松就被逮到了。”
“第二次呢?”賤妹一邊觀察路,一邊順口問。
吳梅梅攥緊手,望著遙遠的黑夜,呢喃。
“第二次,我錯估了他們村人的團結程度,你也要小心點,因為但凡有人發現我們,就會不顧一切的把我們捉回去,而且他們有狗,可以聞我們身上的味道。”
寂靜的夜晚,夜風一吹,賤妹渾身泛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她兩步走到吳梅梅前面,“咱們快跑吧。”
賤妹慌不擇路的往前沖,吳梅梅在后面捧著肚子,咬緊牙關跟上。
隨著時間的增加,吳梅梅額頭汗水長流,腹痛難忍,她堅持不拖后腿,卻無意間瞧見賤妹拿著棍子抽蘆葦。
這樣很容易驚起草叢里的蛇。
“別……”
吳梅梅還沒來得及提醒,賤妹只覺有東西掃過她腳踝,嚇得她尖叫聲劈開夜空。
“啊!有蛇!蛇!”
吳梅梅本就蒼白的臉愈發難看,她往回掃。
黑暗中已經有狗吠聲響起,有燈亮起。
“被發現了,妹妹,你先走。”
賤妹臉色難看,攥緊手,不發一言的往前沖。
孑然一身的她很快將吳梅梅甩到身后。
狗叫聲越近,亮光越盛時,腹痛倒地的吳梅梅被追上了。
有很多人圍著她。
“是村長家的三壯媳婦,又想跑?”
“不長記性,手指都被斬了!”
“村長家人呢?小四,趕緊去看看!”
“先把她提回去。”
有壯漢提起吳梅梅,問,“就你一個人?”
吳梅梅白著臉點頭,“是……”
話音未落,有人指著壓倒的蘆葦叢喊,“不對,山哥,看,這邊有被壓倒的痕跡,還有人跑了。”
“追!帶狗去!”
一巴掌扇到吳梅梅臉上,“婊X!你的同伙是誰?!”
吳梅梅始終堅持說沒有人。
但顯然,第一次逃亡的賤妹沒有經驗,她沒掩蓋草叢痕跡,被追上后抓了回來。
被甩到茍家院子里時,她看見半昏迷狀態的吳梅梅,立馬痛哭,甩鍋。
“是梅梅姐讓我逃的,她要帶我一起逃,求求你們放過我,我不想逃,梅梅姐非要拉著我一起逃……”
吳梅梅睜開雙眼,看著她跪地求饒辯解的模樣,嘴角扯出自嘲。
又是一個為自己利益出賣他人的自私鬼啊。
第三次,失敗。
她還能擁有第四次機會嗎?
茍全有一家醒過來后,得知一切,怒不可遏。
由于賤妹不停的哭訴,還交代新婚之夜吳梅梅讓她弄血作假的事,失去孩子、一言不發的吳梅梅成了主犯,被暴打一頓,失去剩下的三根手指,鎖到地窖,不見天日。
賤妹被綁住手腳,關在原先的那間屋里。
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松口氣,卻在一個夜晚猛地醒來,乍然看見茍大壯舉起巨大的錘子,對準自己的右小腿。
賤妹悚然一驚,使勁掙扎卻不能移動半分。
她抖著聲音,“你,你做什么?!”
茍大壯露出發黃的牙齒,雙眼冷酷。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嚴賤妹,你該受到懲罰了。”
話音剛落,賤妹瞪大的雙眼,眼睜睜看著錘子高高落下,狠狠砸到自己腳踝。
“啊!!”
賤妹發出更尖銳更痛楚的喊叫。
她雙眼一閉,暈過去了。
茍大壯拿起錘子,踢了踢她,沒反應。
“這下看你還怎么跑,都賣給我們家了,老老實實生孩子。”
門關上,屋內一片寂靜。
透過不甚明亮的月光可以瞧見地上躺著的賤妹雙眼緊閉,疼得大汗淋漓。
但漸漸的,她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嘴角也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賤妹做夢了。
夢里,她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有言語暴躁卻護著她的奶奶,高大威猛的爸爸,溫柔體貼的媽媽,博學多識的大哥,調皮搗蛋的二哥。
最開始他們一家是住在家屬院,爸媽忙,奶奶買菜洗衣做飯,大哥教她學習,二哥帶她玩耍。
后來爸爸轉業,他們搬去城里住,她開始學彈鋼琴。
她優雅,大方,自信,在媽媽的陪伴下,參加一場又一場的比賽,拿下一個又一個的獎項。
她天生是該站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女孩,她成了國內知名的鋼琴家,開演奏會,給人簽名,當老師,嫁好男人。
在她明亮的陰影下,也生活著一個叫賤妹的女孩。
會偷偷看她被家人寵愛,會露出羨慕的眼神,會小聲的喊她姐姐,會求她幫幫忙。
賤妹聽見自己夢里的聲音。
“賤妹,我沒辦法幫你把事情轉告給我爸媽,二叔二嬸想讓你回鄉下讀書,他們是你的父母,我爸媽管了會有麻煩的。”
“賤妹,你要認命。”
“賤妹!賤妹!”
賤妹驟然睜開眼,對上婦女緊張的一張臉。
“你沒事吧?睡一天了。”
賤妹左右張望,黑黢黢的屋子,落魄的木頭家具,土地面。
是茍家。
那夢里的算什么?
她不是叫……美娜嗎?奶奶,爸爸媽媽大哥二哥都會親切的喊她娜娜,乖娜娜。
嚴賤妹……該是現在的小玉啊!
錯了,一切都錯了。
賤妹忘記了腳踝處的疼痛,她雙眼猩紅,祈求的望著婦女。
“嫂子!劉金蘭害我!我不是她的女兒!我叫嚴美娜,我是我大伯大伯母的女兒!我親爸爸是大官,我媽媽很有錢!你幫我,求求你幫幫我,放我走吧!我會報答你的!”
婦女被駭得后退,蹭蹭跑出去,沖黃秀華和茍全有道,
“爸,媽,她好像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