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陸衍止一下沒明白過來。
什么叫做時念的檔案?
“陸總,剛剛我去檔案部打印韓薇小姐的病歷,檔案部的那個人比較馬虎,把時小姐的檔案也給調出來了?!敝苊貢f道。
陸衍止眉頭皺得死緊,他看著眼前的文件。
再一次確認道:“你是說,這是時念在這邊就診的病歷?”
周知諭長長嘆了一口氣,他點點頭,道:“陸總,我一開始也沒敢確定,看了一些信息確認的,在一年以前時小姐就已經來看病了?!?/p>
周知諭稍微頓了一頓,擔心地看了陸衍止一眼,然后說:“時小姐病得很嚴重。”
陸衍止感覺自己像是在夢中。
一切都不真實。
他伸手接過周知諭手中的那份文件,打開。
周知諭已經悄悄地退走,去處理其他事情了,整個廊道里面靜悄悄的,只有陸衍止一個人站在這里。
他一頁一頁地翻看著這份病歷。
醫生沒有把具體事件寫進去,只寫了病情的變化和治療方案,用藥情況。
可是這些時間點……
陸衍止跌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怔怔抬頭,看著被燈光照得冷白的天花板。
從這個就診記錄來看,她的病,一次比一次更嚴重。
甚至到了后來,醫生已經在考慮是否通知家屬。
特別是到兩個月以前,她的病情猛然加重。
算算時間……那就是,他們冷靜期期間的事。
更確定一些的話,按時間推算,就是她住院期間。
她住院時,他從未去看過她。
還有……
還有那場拍賣會。
陸衍止痛苦地閉上眼。
他怎么可以去和她爭搶那枚坦桑石,那是她為孩子準備的生辰石。
只要一想到,他就覺得痛不欲生。
陸衍止一遍遍地看著這份病歷,拿著紙張的手微微顫抖。
這份病歷上寫著她之前一直不肯用藥,后來和醫生說愿意用藥了。
時間點也是他們去民政局之后的第一次就診。
他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在F國失去那個孩子以后,孩子就一直是他們的心結,不管是她,還是他,都一直想再要一個小孩。
所以,她不肯用藥的原因,是想和他有一個孩子……
雙拳緊握得發抖。
所以,就是在那一夜,她徹底放棄了他。
他甚至想不起來那天夜里,他和她說了什么。
他記得他提了離婚。
她一直看著他。
“一定要這樣做嗎?”
“那我呢?”
“你確定要離婚?”
“好?!?/p>
那夜,她好像一共就說了這四句話。
三次確認,最后的那句“好”,是放下,還是妥協?
為什么那個時候的他并沒有發現。
現在回想起那一夜,他只記得大床上的纏綿,和他提出離婚時,心中的煩躁。
那時候的他并不知道,那是她給他的……最后一次機會。
最后一次……
廊道里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他的淚滴在文件上,啪嗒啪嗒作響。
他握著文件的手不斷地輕顫。
他人生中,第一次品嘗到了如此深刻的,后悔的滋味。
如果……如果那個時候他能明白。
如果他把握住了她給他的最后一次機會,一切會不會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向日葵花田里她對他說的話依舊歷歷在目。
“陸衍止,我們都已經有了各自的愛人。”
“路要往前走,人生要向前看。”
“不要再像以前一樣,讓所愛的人傷心了。”
還有之前慈善晚宴上,他和她在天臺小花園里,她說的——
“陸總,不要對除自己人以外的人過多關心,因為,這是對她的不忠。這樣,她會難過的。”
“陸總,有的人可有可無?!?/p>
“可是有的人,一旦決定了離開,就不會回頭。”
所以……是他一直在讓她傷心,一直在讓她難過。
她傷心難過到生了病,卻一個人也沒有說,自己偷偷治療,甚至因為他們共同的執念,那個孩子,她不肯吃藥。
韓薇為了獲得他的關注,逃避責怪裝抑郁癥。
真正生病的人是時念。
如果不是檔案部的那個人馬虎,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讓他知道這件事。
在她生病痛苦的時候,他在做什么……
“呵……”陸衍止痛苦地笑了。
他在加重她的病,加重她的痛苦。
甚至,她一開始生病,就是因為他。
陸衍止不斷地翻找著,找到了時念第一次過來看病的時間。
他不斷地回憶著,回憶在那個時間點前一段時間發生過了什么。
一定是發生了什么,擊潰了她,讓她出現明顯的癥狀,才來看的病。
陸衍止不斷思考著,一件件事情往回想。
時間恍若在一點點地后退。
每一次后退,他都會發現,她似乎更愛他一點。
到了最后,他終于找到了那個變化的點。
從她滿眼都是他,到一點點傷心失望,到徹底放棄他那個轉折點。
那是一年前的某一天,她拿著手機和他說需要和他談談。
“阿止,她給我發消息了?!蹦菚r的時念穿著白色長裙,柔順的長發及腰,看上去溫婉柔和。
她把手機給他看,對他說:“阿止,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這是怎么回事?我最近聽到了外面許多風言風語,說你和那個花藝師,韓薇,關系密切?!?/p>
“她甚至給我發了消息。這是在挑釁!”
那時的他只是掃了一眼手機,心中就覺得煩躁。
“她沒必要給你發消息?!彼f,“時念,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總是這樣,你知不知道這樣讓我很煩?!?/p>
“這就是她發來的消息。你說我最近一直這樣,是因為我一直收到她的消息……以及,外面人拍下來的,你和她出去吃飯,同進同出,還有其他事?!?/p>
她紅著眼說,步步緊逼:“阿止,我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謠言滿天飛,第三者登堂入室挑釁我,我怎么可能不聞不問。”
“時念,我說了,我最近很忙。”那時的他壓著怒火說。
可是她就是不讓他走,一定要他給個說法。
那會兒正好俞軼煬和他養的那個金絲雀鬧矛盾,一哭二鬧三上吊,俞軼煬找他喝了幾次酒吐槽過幾句。
那會兒他就產生了另一種猜測。
“時念,你是不是故意讓別人給你發這些東西,然后說是韓薇發的?以此來逼問我?”
“什么?”此刻陷入回憶中的陸衍止,才發現記憶中她蒼白錯愕的臉,和那雙受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