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夫人走后嚴固牽了牽衣角,在床邊的座椅上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
折柳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處處透著讀書人的斯文。
她本來不怎么喜歡讀書人,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輕輕一折就能折成兩半截。
但鑒于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折柳也不很排斥。
嚴固感覺她正看自己,便也抬起眼簾看她。
結果對視沒多久,嚴固率先握拳咳了咳,道:“姑娘打算一直看下去么。”
折柳道:“剛剛你娘要送我走,你怎么不讓?”
嚴固道:“你腿還沒好,連路都走不了,這時候回去怎么讓人放心。何況現今的情況不比以前,外面亂得很。你要想回家找家人,怎么也得等你行走無礙了才能離開。”
他又溫聲相勸:“姑娘再耐心等些日子吧。”
嚴家不給她安排馬車,又不給她錢,她能怎么辦,只能留下來再等些日子了。
后來她能單腳跳著走幾步了,嚴固給她塞了一個拐杖。
折柳看著他磨出水泡的手,愣了愣。
他一看就是沒干過粗活的,手又細又白的,所以紅腫水泡就顯得十分明顯。
折柳問他:“這拐杖是你自己做的嗎?”
嚴固道:“用休息的時間做的。”
折柳想了想,道:“雖然是用你的休息時間,可你做了這些,休息得就少了,多少還是會影響你讀書的效率,所以下次不要做了。”
嚴固好笑道:“那你用是不用?”
折柳杵著拐杖走幾步:“再不用我腿都要好了,以后也用不著了。”
院里的丫頭明眼可見,她們公子對待這個救來的姑娘是不同的,他往院里來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候甚至留在這里同折柳一起吃飯。
當然,他偶爾也會讓阿福把他的書搬來院子里,他坐在院里的桃樹下看。
桃樹上這時節,已然結上了桃子,還不到很成熟的時候,桃子尖上只染了一抹胭脂紅,青澀中又透著兩分誘人。
折柳杵著拐杖出門來時,就看見公子坐在樹下焚香翻書的光景。
她想,這理應是一幅美好的畫面,因為邊上兩個丫頭看得都愣了神了。
丫頭見折柳也站在門口看了一陣,不由問她:“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公子格外的出眾啊?”
折柳:“一共五十八個。”
丫頭:“什么五十八個?”
折柳:“樹上結了五十八個桃子,結得挺多。”
丫頭:“……”
敢情她站著看這么久,是在數桃子?
折柳要不是太閑了,她也不會去數桃子。
嚴固聽到說話聲,一邊翻了翻書頁,一邊抬起頭來,往這邊看來。
兩個丫頭無端羞紅了臉,但折柳面不改色。
折柳表示不解:這有什么可羞澀的,他又不是沒穿衣服。即便他沒穿衣服,該感到羞澀的也應該是他自己。
嚴固問折柳:“你可識字?”
折柳:“字一個個的倒也識,但就是有時候連起來不太識,尤其是你看的這種。”
嚴固被她逗笑了,道:“識不識得分情況是吧。”
為了給她打發時間,后來嚴固讓阿福去書鋪里買些合她口味的書來給她看。
折柳也就不客氣了,把自己的喜好要求告知給阿福,阿福愁著個臉,出門前還不忘先來向嚴固告一狀:“公子,你都不知道她要看些什么書。”
嚴固表情淡淡的:“什么書?”
阿福:“一些話本子也就罷了,她還要看那種,一些男男女女的,我都說不出口!說出來我都怕污了公子的耳朵!”
嚴固:“……”
嚴固動了動眉頭:“她是與別的姑娘有些不同。無妨,你照她的要求去買便是。”
阿福跺了跺腳,道:“我,我怎么有臉去跟書鋪老板說!書鋪里還以為我是什么色胚流氓呢!”
嚴固道:“你去吧,看著挑便是。”
阿福走的時候還碎碎念叨著:“我就說,留著她不是什么好事吧,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完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