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軍大衣沾染著外面的寒氣,卻絲毫驅(qū)不散重逢的炙熱心情。
幾個小孩子看到三叔(三伯)的時候,也是歡呼著圍攏過來。
畢竟,陸良辰每次回來,都會帶好吃的給他們。
家里其他人聽到陸良辰的聲音,也從屋里出來了。
一家子人回到屋里,姜海棠給陸良辰準(zhǔn)備了換洗的衣物和熱水,讓陸良辰趕緊去洗漱。
火車上好幾天的時間,整個人都有味道了,其他人不要緊,沒看到小橙子的小鼻子都已經(jīng)皺到一起了?
顯然,小家伙很嫌棄這樣的爸爸。
“你怎么也沒提前拍個電報回來,讓你哥去車站接你。”何婉儀看著兒子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說道。
“我自己就回來了,這么大的人了,不用我哥接。今年二哥和四弟回來過年嗎?”陸良辰一面脫大衣,一面順嘴問。
“應(yīng)該是不回來的,你二哥寫了信說這段時間工作有點忙,等忙完了就回來,你四弟說媳婦剛懷孕,大夫讓養(yǎng)著,暫時不回來,等孩子穩(wěn)定了,再回來。”何婉儀嘆一口氣說道。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才算完,一家子人,這樣支離破碎的分在各地,自己也就罷了,好歹長子在身邊,小兒媳婦和小孫子孫女也留在身邊了。
只可憐二房一家子,兩個孩子都不在身邊,袁一楠雖然不說,但心里到底是思念。
“再等等,我們一家人總能團聚。”陸良辰能感覺到,局勢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了,團圓應(yīng)該就在咫尺。
因為陸良辰回來,又額外多準(zhǔn)備了兩個菜,好在臨近過年了,家里的一切準(zhǔn)備都是充足的。
陸良辰洗漱完畢,換上一身干凈的家常棉襖,整個人清爽了許多,那股子火車上的疲憊和風(fēng)塵氣息也被家的溫暖驅(qū)散。
他回到客廳,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去抱姜海棠懷里的小橙子。
小家伙剛喝了奶,正精神著,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男人。
許是血緣天性,又或許是陸良辰洗去了身上的異味,小橙子這次沒有嫌棄,反而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朝著陸良辰的方向抓撓。
陸良辰的心瞬間軟成一灘水,小心翼翼地從姜海棠手中接過兒子,動作說不上多么標(biāo)準(zhǔn),但還算不錯,姜海棠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
不摔到孩子就行!
陸良辰將兒子抱在懷里,輕輕顛著,低頭用額頭蹭了蹭兒子軟嫩的小臉蛋,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小橙子,我是爸爸,還記得爸爸嗎?”
小橙子自然不會回答,只是繼續(xù)咿咿呀呀,小嘴巴吐著泡泡,似乎在回應(yīng)。
小桃子立刻擠到爸爸腿邊,仰著小臉表功:“爸爸爸爸!我有好好照顧弟弟!我還給他唱歌了!弟小橙子和我一樣聰明呢,都會和我說話。”
陸良辰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女兒的頭發(fā),夸贊道:“爸爸知道,我們小桃子是最棒的姐姐!謝謝小桃子幫爸爸媽媽照顧弟弟。”
得到爸爸的肯定,小桃子高興得眼睛都瞇成了月牙兒。
何婉儀和袁一楠看著這父子三人互動的一幕,相視而笑,眼里滿是欣慰。
何婉儀笑道:“快開飯了,良辰這一路肯定餓壞了。海棠,把小橙子給我吧,讓良辰好好吃飯。”
姜海棠剛要伸手,陸良辰卻側(cè)了側(cè)身:“媽,沒事,我抱著他吃,我想多抱一會兒。”
晚飯桌上,果然比平時更加豐盛。
陸良辰一邊吃飯,一邊也沒放下小橙子,他就讓小橙子靠在自己腿上,一只手環(huán)抱著,另一只手還能靈活地夾菜吃飯,看得姜海棠都佩服他的平衡能力。
也難為小家伙居然能乖乖巧巧地躺在陸良辰的懷里,一點都不哭不鬧。
吃飯的時候,自然會聊起一些內(nèi)容,陸良辰撿著能說的說了。
又說起現(xiàn)在機械廠和紡織廠兩個廠的情況。
“顧昀笛和舒啟華夫妻已經(jīng)平反了,我來之前剛返回到他們的工作崗位。”陸良辰想起這個事情,便對姜海棠說。
這確實是個好消息。
這輩子,兩個人的命運因為沒有長期在牛棚那樣的地方被磋磨,有了極大的改變,其他身體就要比上輩子好上許多。
“還有他們的幾個學(xué)生,也一起平反了,不過這幾個人不打算回到原來的工作崗崗位,而是想留在機械廠和紡織廠工作。對了,他們二老還讓我給你捎信了,等下給你看。”
姜海棠也是真心為二人高興。
“能回到工作崗位就好,那樣的兩個人,不應(yīng)該蹉跎生命。”
家中長輩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這兩口子膽子大,在西北的時候居然收留了被下放的人,還是改名換姓留在廠里工作。
原本想指責(zé)幾句,但再一想,他們也是為了工作,最終,長輩們都沒說什么。
“顧老師的意思,要帶大柱去學(xué)習(xí)幾年,顧老師覺得大柱十分有天賦,只是缺少系統(tǒng)的知識,尤其是基礎(chǔ)知識欠缺。”
對此,姜海棠是十分認(rèn)同的,基礎(chǔ)知識薄弱,就算有天賦,后續(xù)的能力也會受到制約,如果能被顧老師收成學(xué)生,對于大柱來說,以后的前途會好很多。
不久之后,應(yīng)該會恢復(fù)高考,大柱就算考不上大學(xué),有顧老師在,應(yīng)該也能有辦法入學(xué)。
思及此,她決定,還是要給大柱寫封信,鼓勵他認(rèn)真學(xué)習(xí),基本功打扎實。
陸老爺子和姜老爺子又說起了陸良辰的工作問題,陸良辰簡單的說了下那邊目前的局勢,基本上是向好的。
一頓飯吃完后,陸良辰雖然疲憊不堪,但還是留在客廳里陪著家人聊天。
小桃子和幾個哥哥在一邊玩陸良辰帶回來的新玩具,幾個漂亮的彩色陀螺,小桃子對陀螺本身沒興趣,但對于上面的圖樣很有興趣。
幾個男娃正好相反,上面什么圖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覺得陀螺很好玩。
陸良辰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大包的核桃和大棗,這會子何婉儀端了一些出來,讓大家當(dāng)零嘴吃。
小橙子在爸爸懷里昏昏欲睡,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孩子給我,我先哄著她睡覺。”何婉儀不忍心看著小孫子困成這樣,對陸良辰說。
可是,小家伙從爸爸的懷里轉(zhuǎn)到奶奶懷里之后,就清醒了過來,咿咿呀呀的,還揮舞著小手。
“這么小一點點,就能認(rèn)識爸爸,雞賊雞賊的。”何婉儀笑著罵道。
窗外,雪還在靜靜地下,院子里已經(jīng)積了厚厚一層。
屋內(nèi),爐火正旺,茶香裊裊,孩子們的笑語聲、大人們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
陸老爺子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讓陸父、陸二叔和陸良辰、陸良謹(jǐn)兄弟跟著自己和姜老爺子一同去書房。
書房門一關(guān),外面隱約的歡笑聲被隔開,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嚴(yán)肅。
陸老爺子看向陸良辰:“良辰,西北那邊,尾巴都清掃干凈了?沒留下什么后患吧?”
陸良辰坐姿筆挺,神情嚴(yán)肅起來:“爺爺,姜爺爺、爸,二叔,基本肅清了。我們布控了一年多的時間,掌握了確鑿證據(jù),兩個月前的那次行動,聯(lián)合了安全部門的同志,一舉端掉了他們在廠區(qū)附近以‘廢品收購站’為掩護的三個潛伏點,抓獲主要成員三十五人,繳獲電臺一部、密碼本和大量試圖竊取的情報。”
陸二叔是部隊出身,對這類行動更敏感,立刻追問:“人員都可靠?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他們的目標(biāo)明確嗎?”
“二叔放心,行動很成功,主要目標(biāo)一網(wǎng)打盡。這兩個月,我們除了審理那些人之外,后續(xù)的篩查也在進行中,沒有發(fā)現(xiàn)還有深層潛伏人員。”陸良辰沉聲道。
陸父沉吟道:“看來形勢比我們想象的要復(fù)雜。你這次立了大功,但也冒了不小的風(fēng)險。”
陸父雖然不是從軍,但他從事軍事器械的研究工作,加上又是出生軍人家庭,自然比其他人要敏感一些。
“他們在西北潛伏多年,早幾年確實對各廠的生產(chǎn),尤其是軍工訂單造成了極大的破壞,甚至破壞了一下關(guān)鍵設(shè)備,但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總算都收拾了。”
當(dāng)初,陸良辰轉(zhuǎn)業(yè)到地方之前,陸老爺子征求了陸良辰的意見,名義上,讓他轉(zhuǎn)業(yè)到紡織廠當(dāng)廠長,但還有一層意思就是去清繳當(dāng)?shù)貪摲哪切╅g諜們。
有風(fēng)險,但是如果成功了,功勞也不小。
這兩年,陸老爺子其實也在擔(dān)心,要是孫子不能成功清繳那些人,只是依靠廠子做貢獻會很有限,怕耽誤了孫子的前程。
現(xiàn)在,總算可以放心了。
陸老爺子滿意地捋了捋胡子,眼中閃過贊賞:“做得不錯,沉穩(wěn)有度,沒給我們老陸家丟人。”
姜老爺子一樣很滿意地笑著說:“我昨天正好閑著,去打聽了一下,新廠長正在確定人選,已經(jīng)有幾個初步人選了。不過,正式確定還需要一段時間,過完年,你可能還需要回到西北去一段時間。”
“這也是因為,你的工作這邊給的幾個崗位,我們都不是很滿意,所以使了力拖一拖,再給你籌謀一個好崗位。”
京城里要找一個好崗位不是很容易,這才是陸良辰遲遲沒有調(diào)回來的主要原因。
陸老爺子和姜老爺子兩個都希望陸良辰有一個好前程,也一直在為他使力謀劃。
陸良辰當(dāng)然知道兩個老爺子的意思,笑著和他們道謝。
“謝謝兩位爺爺,讓你們?yōu)榱宋业氖虑橘M心了。”陸良辰不無歉意的說道。